表姨从小是个孤儿,寄住在她的小姨也就是我姥姥家。
表姨学医,跟着他的老爹。
这个老爹是远近闻名的老中医,手下学徒无数,单单看中了我表姨——其貌不扬还皮肤黑,个子矮。
他不同意,家世不提,只外表表姨也不是他的菜。
他皮肤白五官好,个子高而笔直,俩人站在一起犹如西北的白杨旁立了一棵小矮松。
老爹发怒了:“外表挡啥用?人家小花(表姨的小名)长得不好但是德行好,一个孤儿不够可怜人!”
表姨长了个心眼儿,师父问她年龄时她隐瞒了三岁。
表姨和他顺利结婚,他成了我的表姨夫,虽然论亲戚有点远,但是因为姥姥的关系,她和我妈简直是亲如姐妹。
表姨父一生顺风顺水,医传世家,他的医术也远近闻名,很快成了医院院长,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他不但全国四处学习就连出国也很正常。
表姨在医院里仅仅是个抓药的,任由表姨父怎样都行,凡事不说,回家就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她一生育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四个孩子只有一个小儿子没学医,其余三个都是医院的顶梁柱,大儿子后来自己又开了个医院。
表姨父有情人的事几乎人人皆知,连我们这边的人都说“拿他和花花一辈子,亏了,找个就找个吧,好歹是一家人。”表姨甘心伺候他一辈子——实际年龄还比他大三岁,隐瞒了几十年内心本身就有愧。
花姨六十多岁那年,去大儿子的医院,远远看到医院里有人聚在一起,她说:“我过去看看。”哪知道一去不复返,所有的人都散去了留下她死了。
表姨走得突然,四个儿女都各自成家,留下表姨父一个。他退休了,再没有往年的人来人往,情人也消失得毫无踪迹。
表姨父没再找伴儿,自己守着一个中医门诊,以前抓药的都是表姨,现在是小儿媳妇。儿媳妇本来在某单位上班,单位倒闭关门,她就在自家一楼的若干门面房里卖衣服。表姨父的门诊,刚开始时是几间门面房,有药房门诊和住院部,三楼是中药间,自家制的各种中药胶囊……后来只剩两间,一间门诊一间药房。
表姨没了,表姨父安安静静,每天自己遛弯自己守门诊,每次看到他,只让人想到影子,他像个影子。
今天,电话打来:“姨父没了,肺癌晚期,发现没多久,手术失败。”
按常理,一个八十岁(刚过七十九岁生日)的老人,大病重病保守治疗就行了,因为孙子是这方面的专家,给他特殊治疗,让他提前走了……
一个人辉煌的一生画上了句号。
面子金钱名利、爱人孩子情人,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烟云……
后续听表姨的儿女们说是表姨父吃自己配的药结束了生命——晚年的他只思念那个年轻时他曾嫌弃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