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跟我讲讲你小时候呗。"
"有什么可讲的,小孩子家家。"阿婆顿了顿,眼神却似飘向远方。
"阿婆,曾祖母生了几个孩子啊?"着实好奇。
"六个,三男三女。"
"哇,阿婆你第几个?"更加好奇。
外婆又顿了顿,开始了回忆。
"你有一个三个舅公,分别是老大,老三,老四。我是老五,你二外婆,你知道的。至于另一个,早年得癌症走了。" 外婆眼神有些飘忽。
的确,这些外婆的兄弟姐妹我只认识二外婆。
"阿婆,你想你兄弟姐妹们么?"突然觉得外婆有点孤单,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外婆说起过关于她手足的事。
"想有什么办法,我又坐不得车,谁知道他们又在哪?"外婆眼神闪烁,却带着黯淡的色彩。
"阿婆,你还记得曾祖父吗?我从来没见过哎。"
"你当然没见过,他走的时候70多了。连你妈妈,估计也不记得了。"
"那曾祖母那时候不是很孤单?"曾祖母去年去世,享年97岁。去世时整个人体型缩至幼儿。那时的我看着忍不住哭了,借着孝顺的名义。
外婆的眼睛隐约有湿润,扁了扁嘴,拿着蒲扇摇摇,似是要遮住眼中的水光。
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勾起外婆的伤心处。
"你曾祖母那时候60几了,自你曾祖父去世后,一个人过活。也是磨世,"闪了闪泪光:"这么多年,她自己一个人过来了,我们这些人也没怎么去看过她。能活到这么大年岁,也算不错的了。"
我却慌了慌神,想起曾祖母最后的时光。偶尔听大人们提起过,曾祖母一生要强,即使风烛残年,也坚决不肯搬去与儿女同住,生怕成为儿女们的负担。只几十年来固守着老屋,那里有他们曾经生活的影子,也有曾祖父黑白照的笑容。
"你曾祖母那时候,一包方便面就是三餐。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开灯,夜里常常有胃疼的习惯。有时候我们去看她,听到邻里人说起她,也很难过。夏天还好,冬天难过啊,又没有空调,一个人盖着被子,经常是没走到床上睡觉就晕倒,第二天才被人发现救起。这么些冬天过去,每一次以为她不行了,她还是活着的。"外婆几近滴泪,"去年总算走了,我们这些做儿女的也心安了。就是以后这世上再没有娘了。"我更觉罪孽深重。居然害得年近古稀的外婆流泪,不孝子孙。
"阿婆,你还有我们啊,我们在这。"我笨拙地安慰。
"等你们大了,我也就和你曾祖母一样了,守着你外公,我们俩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外婆,我们会回去看你们的。"我再次笨拙。
"不需要,你们都大了,压力就大了,城市工作不好找。好不容易脱离农村,就安心工作吧。阿婆和你阿公,老了,不禁用了。你好好孝顺你爸妈。"外婆如此懂事。
我却心如哽咽。
外婆今年六十又几,外公已近古稀。在岁月的长河里,伴着我们的童年,少年,却在我们成为青年时,意欲离去。无他,一句怕成为我们的负担便将自己排斥在外。
我拉着外婆的手,干枯失去光泽,这双手却拉着我走过不经意的幼儿时代。
"阿婆"
"嗯?"
"今天晚上我陪你散散步吧"
"好啊。你快去读书了,又有大半年见不到你了。"外婆看着我,眼里充满慈祥。
"嗯,那我陪你多走走。"
我想起幼年时住过的老屋,那时的夏天有穿堂风,知了起伏着盛夏,那时的燕子还未远去,那时的外婆还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