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英歌h
今夜，电台在播放《烛光里的妈妈》。伴随那熟悉的旋律，当年那位为母亲点播这首歌的少年，又从记忆深处浮现。
二十年过去了，这位少年想必早已成了另一位小小少年的父亲吧。
缘起即是这首歌。
黄昏，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突然下起阵雨，正散步的我急忙躲进路边电话亭。一位少年正反复拨打着一个号码，不等接通，就急切切地说：“电台‘温馨点歌台’吗？我想……”少年每隔一会儿就拨一回热线，盯一眼手腕上硕大的老式电子表，不停交搓的手掌显露出内心的焦虑。
离晚上八点不足一刻钟了，我猜他是打不进热线的。也许是他那朴素的学生气质和焦灼不安的样子，唤起我的热情。“点歌吗？”少年没有主意地嗯了一声。“跟我走吧。”
少年顺从地在雨中紧跟着我。他说家在乡下，去年高考落了榜，正在市里一个高考复习班补习。今天是母亲生日。要是请假赶回去，母亲会不高兴的。又没钱为母亲买礼物，就想到电台，要点首歌送给母亲。
我用一点小小的特权，把他的点歌单送进直播间，又递给他一只“随身听”。
雨已停歇，初升新月挂上幽蓝夜空，少年依倚护栏，静静地听着，仿佛陷入沉思与怀想。
当他回到我办公室，他表情激动：“听到了，听到了，就是这一首，《烛光里的妈妈》！”“你妈妈能听到吗？”少年双手扭绞着，深情地说，“会的，妈妈不识字，家里又没电视，就靠墙上的广播匣子，听听天气、听听歌。”
他轻轻地咬咬嘴唇，“能给我签个名吗？”少年的眼神亮亮的，语气中充满羡慕，“您的工作真好！将来我希望也能像您一样。您看我能行吗？”
少年走到门口，又回转身，眉头高耸，眼神里透出一股倔强和专注，“我妈说了，这次再考不上，就回家和她侍弄菜地。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那夜，因为短短的一首歌，少年的心盛满欢乐和感激。他哼着小曲，飞快地跑下楼，投入那个花香浓郁的夜晚，去继续他玫瑰色的梦幻……
当一阵紧似一阵的蝉声伴随火辣辣的骄阳逼近，我的脑海偶尔会浮现那位少年挑灯苦读的背影，心底便多了一缕默默的祝福，为少年，也为他的母亲。
少年曾说过拿到录取通知书会再来看我。年复一年，没有再见。我为他准备的一个故事，也始终没有机会讲给他听：
从前，一位少年家居山阴，终年见不到太阳。为了得到灿烂的阳光，他每天早晨沿着铺满荆棘的没有路的山坡，爬向山崖。荆刺扎破他的皮肉，涌出一颗颗鲜红的血珠，当他爬到山巅时，太阳正当头露出笑脸，阳光雨洒遍全身。于是，少年就心满意足地披着一圈圈金色的光环走回家门……
我想告诉那位点歌的少年，太阳普照生灵万物，只是每个人得到阳光的方式并不尽同。
少年，当年你是否以自己的方式寻觅到了属于你的那片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