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皇帝赵恒说:“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今日读《北大国学讲座》,卷释,惊觉书中粒粒“黄金”,如获至宝。
(一) 国学之广
如果问你什么是国学,不假思索便可答出四书《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五经《诗》《书》《礼》《易》《春秋》。近代胡适却告诉我们“国学”乃“国故学”的简称,又称“国故”。所谓“国故”是包含着过去中国的一切历史与文化,包含着“国粹”,也包含着“国渣”。研究这些历史与文化的学问,就叫“国故学”。这么一解释,国学的范围之广呼之欲出。国学的包容度,也绝不可片面撷取。
故而,书中以此为基,辟开三部分:国学略说;经学与哲学;文学与史学。且无一不以文化贯穿全书。
自古君子作文,逃离不了时代的大背景,亦离不开小家的荣辱盛衰;逃离不了地理的桎梏,亦离不开所学之识的禁囿;逃离不了圣上的强威,亦离不开流芳百世的盛名之累。若强行把国学缩小范围,得之则不为真得。
以书中提《诗经》音韵与地理关系为例,古之发音较今之发音,相去胜远。若孤立钻研,苦心亦不可成;若从地理深究,亦未必不可窥探只字片语:用广东音可以考“覃”“侵”各韵古音;西藏文自唐朝以来,音读虽变了,而文字拼法不曾变,可供参考;甚至日本语、朝鲜语、安南语都还保存着中国的古音。
(二) 国学之趣
一趣侦查神怪,正言打假。诗经记后稷诞生“履帝武敏”,颇为可怪。《尔雅》释“履帝武敏”,说后稷乃他的母亲踩上了上帝的拇指而生。后毛公注释,说“帝”为皇帝,神说亦消逝,平常无奇。
《史记·高帝本纪》说高祖之父太公,雷雨中至大泽,见神龙附其母之身,遂生高祖。后人怪之,太史公如何得知这一私密之事,还不是捏造谎话。后得一命案,一奸夫佯装雷公怪形与奸妇私会,并把本夫杀死。细想太史公诺不是也碰到饰做龙怪的“奸夫”,定是不敢入内,如实记载。(章太炎感)
二趣形象生动,会心莞尔。《尚书·顾命篇》“昔君文王、武王宣重光,奠丽陈教,则肄肄不违”,成王重病将逝,历数昔日君王之功,临终遗言臣子,两个“肄肄”其实没什么正经含义,直言病人垂危口舌打结的模样。《汉书》记周昌亦是,“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虽欲废太子,臣期期不奉诏。”,两“期期”也是周昌口吃的直言。(章太炎感)《世说新语·言语》:“邓艾口吃,语称‘艾……艾’,“艾艾”同此。
(三) 国学之法
韩昌龄说“凡作文章宜略识字”,无论读古书或治文学哲学,通小学都是一件紧要的事。“小学”即相当于我们的拼音识字。只是随着时代变迁,音韵随之历经千年变迁,至今日,于现代人已困难丛丛,无法适从。故而若想古文之学有所得,须得在小学上煞费苦工。黄侃言:“读书贵专不贵博,未毕一书,不阅他书”,趁三十岁前阅尽十二本国学基本书籍,收获将如盗寇之将至。由小学入经,由经入史,持之有恒,十年亦可有所得。
以此为鉴,今人若走文学之道,须从儿时授业,方可防止“老来读书,炳烛之明”。
(四) 学者之姿
通读《北大国学讲座》,虽撷取近代学者学术片言数语,无不管中窥豹,可见他们的风采。
章炳麟,革命史上不可不提的志士,然而抛开政治的热血,从他的文字中领略另一面的章太炎——学富五车,见解独到的厚实;胡适,白话文运动的主导者,新文化运动的倡导者,他的文字如涓涓细流,不生涩,条清晰明了,读毕画上批注即可成一目了然的笔记;黄侃,近代颇负盛名的语言文字学家、训诂学家和音韵学家,越是复杂的东西,越需要化繁为简,去芜存菁,从容不迫,侃侃而谈,正符合国学之根本......等等如此,每一个学者虽怀揣金刚钻,却仍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手捧古文字“青花瓷”,一手持放大镜,找碴,对缝,打孔,锔钉,补漏,样样精细。
韩昌龄说, 师道之不传也久矣! 欲人之无惑也难矣!若今之我们,对国学的学习不趋之如骛般追逐别人吃剩下的残渣,不亦步亦趋般走别人走过的足迹,不不假思索的拿来主义。静而学,学而思,定能嘉行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