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雨之森

云子跋山涉水,来到了一座小木屋前,想要在这儿借宿一宿,门口一位老奶奶正看着他缓缓走来。

云子说:“婆婆,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这里荒无人烟,我想借您这儿住一晚上,可以吗?”

婆婆不紧不慢的说:“你小点儿声,我的耳朵还没聋。”

云子:“对不起。我......”

婆婆:“欢迎你,已经很久没有人从这条路上经过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呢。”

婆婆将云子请进屋子里来:“请随便坐,天气有点儿冷,到炉子边烤烤火吧。”

云子环视了屋中简单干净的陈设说:“谢谢您,我可以帮您一些忙,做饭烧水什么的我都会。”、

婆婆笑了:“哈哈哈,不用不用,到我的家里来就是我的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喝点什么?玫瑰花茶还是苦荞茶?”

云子:“玫瑰....玫瑰花茶吧。”云子看着婆婆的身影,心中感到一片温暖。

婆婆端来茶,素色的茶碗显得十分的雅致。

婆婆问云子:“你是从哪儿来的啊,怎么会走到这狂雨之森来啊,我看你的年纪不到20岁,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应该还在学校里念书吗?怎么一个人来到了这荒野,这里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地方。你来的时候没有听说过这荒野之外是如何的凶险可怕吗?”

云子喝了一口茶,看着木质的茶几上素色的茶碗说:“我想去蝴蝶森林,传说中的蝴蝶森林里有一位神,可以让人找回自己心爱的人,我想去找蝴蝶森林,把我的归宿带回来。外面的人的确说这里很可怕,我以为自己要在野外露营了,不过感觉也不是特别的险恶,至少还有您这样的好人住在这儿呢。”

婆婆:“你的归宿?”

云子:“对,我要找回我的归宿,他是一个叫唐宇辉的人,以前,我们在一起生活,每天都在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他很爱我,对我的关照也是无微不至,但是有一天他留下一张字条就离开了,他说他要到遥远的地方去,可能不会回来了,以后有缘再见。自此他就没有再回来过,我很担心他,我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请,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一点征兆也没有就这么走了,我想快点把他找回来。”

婆婆:“所以,你想找到蝴蝶森林?”

云子:“是的,我的天都塌了,我没法过孤身一人没有归宿的生活,现在的我仿佛只剩下一个躯壳,我的灵魂被他带去了远方。所有的地方我都找过,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找蝴蝶森林去。”云子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婆婆也喝了一口茶,默不作声,良久,说道:“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外面的树下采一点蘑菇,晚上和蘑菇汤怎么样?”她看了看窗户外面:“再过一两个小时,森林就要开始哭泣了。”

云子不解森林哭泣是什么意思,但也没问,便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会,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屋子里闪耀着火光。

婆婆:“你醒了,天气越来越冷,天也就黑的越来越早了,先喝汤吧。”婆婆把蘑菇汤递到云子的手上,云子一边喝,婆婆一边给云子说起故事来。

婆婆:“我是三十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时候我还很年轻,那时候这屋子的主人也是一位老婆婆,就像我现在这样,给你煮着蘑菇汤喝。那时我失恋了,伤心欲绝,但是选择赴死是很艰难的,我很害怕但是有不知所措,我的内心充满了怀疑,我为何要出生?存在于这个无聊的世界上,背负着复杂的感情过着恍然如梦的人生,最后连离开的勇气也没有。”婆婆嘴上说着激烈的词语,心中却是毫无波澜,

她接着说:“我也听说了那个蝴蝶森林,我甚至在梦中梦到过它。我真想找到这个地方,按照传闻中所说的,一直往北走,穿过荒野再设法翻越几座大山就会看到这么一个美丽的峡谷,那就是蝴蝶森林,那里的花永远不会凋谢,那里的蝴蝶不止活七天,那里有一位神,会帮助失恋的人再次唤回心爱的人,代价是永久的失明。”

婆婆的眼中倒映着炉火,云子一声不吭,仔细地听她说着。

婆婆:“我真想去找,想着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只要能换回心爱的人,我什么都愿意,对我来说,他就是一切,我不敢想没有了他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在梦里,我梦到蝴蝶森林的时候我愣住了,我只顾去看那漫山遍野的鲜花和翩翩起舞的蝴蝶,忘记了要向神许愿唤回自己的爱人了。我想,蝴蝶森林也许只存在于梦中吧。”

云子问:“那您醒来不觉得后悔吗?”

婆婆:“醒来却并没有觉得后悔,因为我发觉,在这个世上爱情并不是一切,令人朝思暮想的东西,也许即使到手了也未必会感到满足和快乐吧。看到蝴蝶森林的时候我就发觉它太美了,世界上竟有如此美好的梦,相比之下,现实中抛弃我的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婆婆沉默了下来,云子也沉默了,但是在云子的心中,唐宇辉不是那种抛弃自己的人。

云子:“那您怎么来到了这里呢?这里叫狂雨之森?”

婆婆:“狂雨之森是我给它起的名字,明天的夜里它都会不住地下雨,知道第二天的清晨才会停,所以,这里人烟稀少,应该说基本上是看不到人的,外面的人称这里是哭泣森林,我觉得这个名字未免显得太悲伤,所以就改叫狂雨之森了,但是除了我没有别人知道这个名字,现在你是第二个。我一路来到这儿,便爱上了这里,我不想回到喧嚣的城市,那里的人充斥着浮夸,浮躁的生活中根本没有纯粹的感情。”

云子把碗放下,他感到十分的沉重,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张一张唐宇辉的相片给婆婆看。

云子:“婆婆您看,这就是我的归宿,我喜欢的那个人。”

婆婆把相片凑近,仔细端详,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婆婆:“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孩子,眼光不错,虽然我放弃了自己的爱情,但是我还是想要对你说,喜欢的话就去把他追回来,爱需要争取,而不是放手。好了,我们说点开心的吧,我想听听你和他之间那些愉快的回忆,总是呆在这森林之中,早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了。”

云子:“好,我和唐宇辉是在一次旅途中认识的。”

婆婆:“旅途,那可真是个浪漫的开始啊。”

云子:“五年前的清明时节,我独自一人去庐山踏青,整个旅途都是十分惆怅的,那时我孤身一人,整天不知道为什么忧愁,似乎年轻人都是会莫名其妙的容易忧伤的。在回来的列车上,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孩儿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我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啊,但是我不敢去说,就远远的望着他,欣赏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太好看了,时而发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把下巴埋进衣领里,时而又释然了一般看向窗外春天的郊野,清明细雨纷纷,朦胧的雨中远远看去都是盛开的桃花。过了好几站,我仍然不敢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不知如何开口,我怕爱一说出口就会遭到拒绝。”

婆婆:“你还真是个矜持的孩子,喜欢的人就该勇敢去告诉他啊,否则他怎么知道你喜欢他呢?告白这种事就是该大胆一点,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拒绝嘛,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云子:“恩,后来,他到站要下车了,我才意识到了离别将至,我不想,也不忍心和这么一个美好的人失之交臂,那时在我的心里,他已经就是我的归宿了,我想得到他,想和他在一起,生生世世,无怨无悔,爱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婆婆往炉子里添了柴,火烧得更旺起来。婆婆说:“真好呀,能够找到自己心爱的人真是好事啊,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人,为了生活而不得不找一个伴侣,没有情感更没有爱可言,度过一生完完全全靠的是磨合,这是最令人感到可悲的,爱情,是令人羡慕的。”

云子:“正是如此,我不想错过,就在他下车的那一站和他一同下车,找到他跟他说了清楚。令我欣喜若狂的是他也对我有一点好感,并且他早就注意到我在看他了。”

婆婆:“哈哈哈,你盯着人家看了几个钟头,人家会发现不了吗?”

云子:“后来我也觉得这么盯着他实在是太疯狂了,换做是我被这么盯着这么久,我一定会受不了的。哈哈哈哈。”

云子笑了起来,窗户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开始下雨了,雨落在森林中清脆的响声,让人心旷神怡。

婆婆又问:“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呢?”

云子的脸上显出一丝哀伤,说:“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因为我还是学生,是需要上课的,上学的日子里我总是很想他,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他,但是我必须完成学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完成学业,仿佛像我这个年纪的人,就必须上学,因别人也都在上学,我不上学的话就会被人为是个异类。但是我什么也学不进,我只想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怕在我不在的时间里他会想我,而实际上是我失魂落魄似的想要他。”

婆婆:“这是没有办法的,毕竟你还是个学生。”

云子:“正是因为如此,在我们最相爱的那一段时间,我们少了很多陪伴,那个时候的我整日愁眉苦脸,多愁善感,哪怕是一阵风吹落一片树叶我都能写出一首诗来。”

婆婆:“你还会写诗,能说上两首给我听听吗?”

云子:“恩。这一首是我在课堂上想念他时写的,我自认为写的还不错。‘我曾花很多时间去想,一个遥远的旅程,独自坐在屋里心却飞去了远方,无所谓到了哪里,也无所谓忧伤,只要我停止去想旅程就变得难忘;我曾花很多时间去想,拥有一万种魔法,只要我愿意你肯定会放在心上,无所谓相距多远,也无所谓忧伤,只要我停止去想魔法就变成奢望‘。’”

婆婆:“真是不错的诗,你的爱情也恰如这首诗一般美妙,我感受得到你有多珍惜这段感情,不像我,放弃了追寻自己爱的人,蔑视世上所有的情侣,却又嘲笑着自己的孤独。”

云子:“但这些不过是美好的回忆罢了。我和他在一起待了五年,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愉快的,都是我生命中最完美的。唐宇辉是个钢琴师,他时常在自己的琴房练琴。我很怀念,在我上学的日子里,只有周日的下午会放半天假,他带我去他的琴房,给我买一杯柠檬茶,我坐在他的身边,听他弹琴,他的手指轻灵地在键盘上敲击着,我的心头和他的节奏也一样小鹿乱撞,多少个难忘的下午,我还记得夕阳透过窗帘照进屋子里来的红色光辉,还记得琴房里的墙上画着蒙德里安的冷抽象作品,还记得唐宇辉为我一人演奏的匈牙利舞曲。”

窗外的雨仍在哗哗哗不停地下着,但是谈话间,却听不到这样震耳欲聋的雨声,炉子里的火光变小了,只剩下木炭上一点点零星的火苗还在窜动。

婆婆:“我很多年没有听过音乐,但我喜欢动听的声音,一个人的时候,每天夜晚我都会仔细倾听这个森林的雨声,以及天明之后森林中动物的叫声,我发觉哭泣森林这个名字是极不恰当的,很多时候我感受得到,森林它很开心。”

婆婆接着说:“像你这个年纪的人,当然会毫不犹豫的去追寻自己的梦,因为现实对你而言还很遥远 ,有一天你真的到了社会之中你会感到它的可怕,走到哪里都有它的规则,任何一场游戏,都不能太较真,爱情也是如此,对于那些世俗的而言,认真你就输了。但我觉得你和唐宇辉之间的感情不是那样,真心相爱的人要想尽办法在这个世俗的世界上美好的过下去的确是不太容易的。10年前从这里路过的人告诉我,如今结婚是个再现实不过的事情,没有钱,无论感情多好亲人们都很难祝福,年轻人们问着,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但是这个世界一直都是如此,真正美好的东西只会留给少数人。所以我常常觉得,自己孤身一人住在狂雨之森,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云子:“但是我不能做像您这样的决定,我还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很多的亲人,很多的羁绊,如果我忽然销声匿迹,独自一人隐居在森林之中,他们怎么办,他们一定会非常的难过的吧。”

婆婆:“看得出来,你是个温柔体贴的人,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不过那是你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这样离开的确有我的过错和不负责任的地方,但是这是我所追求的生活方式,在那种紧张的社会中我只会变得不快乐,整天为各种琐事烦恼,想要的东西无法得到,得到的东西无法挽留,整天想着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我还剩下些什么,人只会活在痛苦与寂寞之中。现在可好了,我清晨起来采一些蘑菇,与森林为伴,不愁吃穿,没事可以去远一点的山上,做自己喜欢的事,回忆以往的自己,晚上听着森林的喃喃细语入睡,和自然相处,就是这等美妙的事,我知道,这与你和自己爱的人相处而言是微不足道的,因为在爱情面前一切都是得让步的。”

云子说:“有一天,我去酒吧看一个小型的演唱会,我站在人群中,看舞台上的灯光闪烁,只听见表演者富有磁性的声音,看不见他的样子,这让我想到了唐宇辉,也不知为何,我不禁感叹,要是可以和唐宇辉一直在一起就好了,我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哀愁,那是他已经离开了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离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跟我说清楚呢?他一离开了我,就有太多的事情让我不知所措,而我又陷入迷茫之中自顾不暇。”

婆婆:“哦?都有些什么事?没有他你就活不下去了吗?”

云子:“走在街上,走在公园里,我常常会看到别的情侣,他们幸福地相拥亲吻,无不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头,为什么唐宇辉不能和我永久的在一起呢?他走了,我的世界只剩下悲伤,我就是为了爱情而生的一样,我不能不去想,归宿对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唐宇辉,他的所在之处就是我的归宿。”

婆婆:“那你这个时候有没想过自己的亲人呢?他们看到这样的你,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他们的心里一定是不好过的。”

云子:“我谈恋爱的事情,没有告诉我的家人。”

婆婆:“没有告诉家人,他们就会更加的担心,本来像你这样的年纪在他们看来就是早恋,是不合时宜的,加上你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会通过你的举动去猜测你,甚至胡思乱想,你会陷入更加苦恼的境地。家人对一个人而言在很多方面都是最稳固的靠山,唯独在爱情上不是,相反,在爱情中,家人很可能成为绊脚石,阻挠真挚的感情。仅仅就我而言,我的父亲,当时就不看好我和自己的恋人在一起,百般阻挠,不希望我嫁给一个一贫如洗的人,难道一贫如洗的人就没有爱情吗?世界现实成这个样子,我实在是不愿苟同。”

云子:“我也觉得,我觉得爱情是不能被物质左右的,唐宇辉给我的是来自心灵上的慰藉,换作旁人,谁也给不了,多少钱也买不来的,他们希望和有钱人结婚,是把爱情做给旁人去看,为了使人觉得羡慕,为了自己的婚姻更有脸面,但实际上,爱情是自己的,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自己究竟过的幸不幸福。”

婆婆脱下鞋子,把脚搁在前边矮一点的板凳上,慢慢躺下,继续说:“你好像领悟了许多道理的样子”

云子:“我宁愿什么也不知道,被自己爱的人一直宠着,过着童话般的生活,这世上所有的领悟都是痛心疾首的,那些苦闷的道理谁愿意懂,但是,情况恰恰相反,如果不懂的话就会遭受各种伤心的事,没有人会庇护你一辈子。”

婆婆:“路都是自己去走的,童话般的生活太过于稚嫩,只怕面对现实时它显得太娇弱,不过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挺好的,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人来到世界上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认识自己。你放心好了,有你这样可爱的灵魂,难道还怕找不到好的归宿吗?我没怎么听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唱的歌是什么样子的,但我喜欢周信芳老先生唱的老生,《徐策跑城》里就有这么一句‘湛湛青天不可欺,未曾起意神先知,善恶到头终有报,且看来早与来迟’我相信这个世上是有神明的,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云子:“我不相信有神明。我曾不止一次的祈祷,还画过幼稚的符咒,我什么办法都试过,我想和我的归宿在一起,人的心没有了归宿,就只剩下无尽的孤独,不被理解,没有人会真的懂你,活着就毫无意义。”

婆婆:“你还有亲人,还有朋友,怎么会没有人懂你了呢?”

云子:“亲人当然会始终爱我,但他们始终是无法理解我的。至于朋友,他们当然愿意理解我,但他们始终对我的消沉束手无策。”

婆婆侧过身来问云子:“你特别要好的朋友吗?”

云子听见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想象着雨点在窗户上撞碎的样子回答道:“有啊,我最好的朋友原来也是我喜欢的一个人,那是我还在画室里学美术的时候,有一天晚上,一个新来的男孩子吸引到了我,我很喜欢他的感觉和气质,这种感觉,让我发现在人群中唯独只有他是不凡的。但是我仍然没有告诉他,他好像也很喜欢我的样子,每次来画室画画都会主动坐在我的旁边,和我说很多很多话,他很喜欢和我聊天的样子。”

婆婆:“我也很喜欢和你聊天,你是个可爱的人。后来呢?”

云子:“我没有告诉他我心里十分喜爱他的心情,有一天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对他很好,尽管他对那个女孩儿是爱答不理的,但是那个女孩儿还是很照顾他,甚至有几次他们吵架吵得很厉害,那个女孩儿也不愿意离开他,这让我很感动,我想,就和他做朋友吧,不要把别人爱的人夺走。所以直到现在我们都是很好的朋友,他也从不知道我曾经对他怀着爱意。这大概还是我高一时发生的事情。”

婆婆:“那么小就已经有这样的想法了吗?你最早是什么时候发觉自己喜欢别人的呢?”

云子:“这和时间的早晚没有什么关系吧,喜欢一个人是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我很讨厌大人们说的谈恋爱不合时宜的说法,也觉得早恋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难道在年轻的时候遇到自己的喜欢的人就要因为年龄的缘故而眼睁睁的看着缘分消失吗?虽然年青的时候是会有一些不成熟的因素,但是何为成熟,只有经历过了,知道酸甜苦辣的人才有资格谈成熟。”

云子盯着炉火中未烧尽的木炭,红色的火星在木炭上游动着,划出美妙的火痕,伴着窗外的雨声,犹如一场扣人心弦的芭蕾舞剧。

云子又说:“现在有很多的孩子很小就有谈恋爱了,家长们都觉得不得了了,可我觉得这并不稀奇,在我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就有喜欢的人,我想和他一起玩,一起吃饭睡觉,人是有感情的,这很正常。我第一次喜欢异性,是小学一年级,班上有一对双胞胎女生,我太喜欢她们了,一下课就和她们腻在一起,别的同学都嘲笑我,我也没有那他们当一回事,我每天回到家都想她们期待着明天上学再见到她们,她们仿佛成了我上学的动力,我极力地在她们面前表现自己,那时我成绩优异,常常被老师表扬,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她们。”

婆婆:“那后来呢,后来她们俩怎么样了。”

云子:“后来...有一天我们全班下午不上课要学习早操,我很兴奋,拉着她们俩其中的一个飞奔起来,不小心把她摔倒了,手臂上擦伤了,还留了血,这对那时的我来说是很自责的,同学们都叫我赔钱,我哭了,她也哭了,老师很严肃的批评了我,我在操场边站着哭了一下午。第二天她们俩就没有来上学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听和她们住得近的同学说她们转走了,那时候太小了没有什么联系方式,直到现在我都会想起她们,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成熟的地方,比起大人们谈婚论嫁,孩子们的爱情要来的单纯许多。”

婆婆:“当然啦,谈婚论嫁是一件很现实的问题,两个人除了相爱以外,还要负责任,要柴米油盐地过生活,要长久度过一辈子,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

云子:“这我当然知道,我早就想好了,我愿意为了归宿去做任何事,我真的愿意,不该把我看成是幼稚,他离开我一定是觉得我有些幼稚的,很多时候我和唐宇辉玩起来的时候,他就会说我好幼稚,虽然是随口一说,但我心里清楚,这就是他内心里对我的看法。”

婆婆:“你还是一个很细心很敏感的人啊,男孩子这么敏感我还是头一回见、”

云子:“不该给性别加上这样那样的标签,男生就一定要阳刚,女生就一定要柔弱,这和性别歧视有什么区别。”

婆婆:“你说得对,时代在变,人们的思想也是越来越开放了,这一点我这老婆子也认识到了,很多以前我觉得不得了的事在你现在的人看来都是稀松平常的。你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喜欢过女孩子,那你什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男孩子的呢?这种变化之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雨啪嗒啪嗒的声响忽然大了一阵,似乎是起风了,风、雨、树叶合响,森林的狂欢似乎接近了高潮。

云子:“那对双胞胎姐妹走了以后,我变的很懒散,没有喜欢的人,对我来说就像失去了归宿,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便消沉了一段日子,后来老师总是批评我,我也就被迫转班了,在新的班级,又喜欢过两个女孩子,不过是那种受到众人喜欢的,好像被追捧着的明星一般,是不值得我去付出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故事,自此以后再难对女生产生好感,因为她们总是被很多人喜欢着,我没有安全感。”

婆婆:“你还真是可爱,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更稀罕的是你会把这样的经历说出来。”

云子:“这没什么,充满爱的故事都是美好的,不过我也不是逢人便说的,因为婆婆您给我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我想把这些故事告诉婆婆您。”

婆婆:“谢谢你的信任。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东西就是相互信任。”

云子:“在我初二的那一年,大概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有一天上体育课,在操场上我看见一个打网球的少年,在阳光下,他的身影吸引了我,我在远处的双杠上坐着吹风,那一刻我感觉好舒服,如果时间停止,让我就这么一直看下去就好了。那是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得到他,这可能与我那一段时间正在看的日本动漫《网球王子》有关。”

婆婆:“所以你就主动去找他了?”

云子:“是的。”

婆婆:“哈哈哈哈,敢爱敢恨真好。”

云子:“我去找他,做朋友,很快我们就熟识了,并且从此形影不离,很多时候在学校相处了一天,回到家里还有通一两个小时的电话,我太爱他。但是当我告诉他我喜欢他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是同性恋,但是他也是喜欢我的,愿意和我一直做兄弟。我有些失落了,但是我想日久见人心,我好好对他的话,他不可能一直无动于衷下去。我小心翼翼地和他相处,就像饲养一只小猫一样,无时无刻,不在体谅着他的感受。”

婆婆:“真好,能够被你这样温柔的人体谅着一定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云子:“可是那时的我很不快乐,因为他不会爱我,最后我俩的结局也是非常可悲的。初中毕业那会儿我的关系仅仅依靠着美好的回忆维持着,每天都会吵架,就像真的情侣一样这是我唯一享受的方式。中考我考到了一所重点高中,但是他没有,我就放弃了那所高中,去找了他的学校读书,我本以为这是一种浪漫,而他却说我是个笨蛋。现在看来,我的确啊就是一个大笨蛋。”

云子的语气中有些咬牙切齿,他接着说:“高中我是文科他在理科,我们之后放学的时候会在一起走回家,我感到了离别将至,那是一种由内而发的孤独感和寂寞感,但是我什么也左右不了,只能珍惜还在一起的每一天。”

婆婆:“后来因何而分开的呢?”

云子:“可能是一直以来积压的怨气太深了吧。在高一的第一个冬天,我记得那一天大雪纷飞,天气比今天还要冷,中午放学之后,我照常在他们楼下等他,可是,那一天全校都几乎走光了他还没有下楼来,我很冷,站在雪里,有些不耐烦了,但是我想他不会丢下我的,就在一直等,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和一群人说笑着下来,我有些生气,跑上前问他怎么现在才下来,令我难过的是,他居然不理睬我,继续和那一群人说笑,仿佛不认识我一样,让我十分的尴尬,我急了,拽了他一把,问他到底走不走了,他瞟了我一眼,说了一个让我愤然离开他的字,‘滚’。”

婆婆默不做声了,她也觉得这实在是太过分。

云子说:“自此以后我就走了,再也没有和他联系过,我很伤心,那一阵子,我每天都很伤心,为什么自己用心去爱的人他一点也不爱我,为什么他会对我说那样的话,我很不解,但我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能找到与自己心心相惜的人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婆婆:“你的家人和朋友呢,他们看到你伤心的样子不觉得奇怪吗,你喜欢男生这件事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云子:“我没有告诉我的家人,但是我想我的妈妈他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的吧,毕竟在一个家中,我的举动奇怪,妈妈还是会发现的,我桌子上一些他写给我的字条就曾经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我想,那都是妈妈扔掉的吧,我不知道妈妈会怎么想,我也不怕会怎么样,我爱的人我自己去追求幸福,这没有什么不对。自此以后,我喜欢过很多人,也追求过很多人,但都失败了,整个人从一开始新潮彭怕的状态变得心灰意冷,唐宇辉走了之后,我已经近乎绝望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想有一个归宿,有一个爱的人爱我的人。”

云子哭了起来,炉火把泪水映成温暖的颜色,云子感到脸上热热的,但是手脚仍旧冰凉。

婆婆又新添了柴火,说道:“寒冷的夜晚总是给人一种漫长的感觉,而温暖的午后却总是短暂。我知道蝴蝶森林怎么走,听了你的故事,我感到非常的惆怅,也正是你,云子,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忧愁,我感觉这是长久以来你所忍受的,对不起,我这样讲.....但是蝴蝶森林不远了,从狂雨之森一直往北有一个座山丘绕过去就看得到蝴蝶森林了。”

云子:“您..您去过蝴蝶森里吗?我是说,除了梦中。”

婆婆意味深长地说:“去过,我不止一次的去过,每当闲下来,我就会去蝴蝶森林里走一遭,去看看那里的风景,赏花,与蝴蝶一同翩翩起舞,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愿望,我感到只有这时,神明才会存在,吹来苏苏的暖风,让人觉得舒服。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你们城市里的人总是想着创造怎样的价值,军人们为了荣耀和信念,但是我不一样,我想我是为了美,为了活得更加的美,看到更多的美,感受到不同的美,不活给人看,只为了自己。”

云子:“但是我不一样,我的身边有朋友,家中有亲人、有邻居,学校有同学老师,我爱一个人,他们都会关注到我,我过得好不好他们也都会评判,何况我喜欢的是男生,是少不了闲言碎语的,所以我很累,爱的很累,藏得很累,也伤心得很累。”

婆婆说:“好啦,很累的话就休息吧,今天已经很晚了,很高兴你给我说这么多故事,该睡了。”婆婆又添了一些柴火,递给云子一条毛毯。

云子:“恩,晚安。”说了晚安,云子过了很久也没有睡着,他闭着眼睛,听着深林中的雨,他发自内心的觉得,狂雨之森这个名字真的很好听,这么想着,云子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森林里放晴了,第一缕阳光如期而至,林中的鸟雀疯狂的鸣叫起来。

婆婆:“怎么样,我说森林的歌声还不错吧,这是我早上刚采的蘑菇做的蘑菇汤,当做早餐吃了吧。”婆婆把汤摆在云子面前的茶几上,又把一张桌子搬到屋子外面,肚子在门外沏茶。

婆婆:“我每天都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很满足,无欲无求,和自然共处,我知道,城市里的人也有不少想要过上我这样的生活,但是要么有的条件不允许,要么就是放不下身边太多的羁绊,所以我感到幸运,这是属于我的人生。每当我走到西边的山上,看到那边一条公路上来往的车辆时,我也会有想要回到人类的社会中去的念头,但是我害怕,我听说社会险恶,我只在想过简单的生活。昨天你说了那么多关于你的故事,我又重新燃起了希望,虽然我这个样子已经一把年纪的老太婆了,但是正如你所说嘛,爱情是不分年纪的。”

云子有些忘记了昨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看到婆婆这样心里感到很温暖。

婆婆说:“走吧,今天我没有什么事,我带你去蝴蝶森林,把你心爱的归宿带回来,我想,神明会听到你的呼唤满足你的愿望的。”

云子点点头,吃过早饭就和婆婆上路了。

婆婆:“这片森林很大,三十年前我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熟悉它,它一点儿也没变,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朵花我都熟知,他们都很可爱,我觉得只有自然才是最可爱的。”

云子说:“我喜欢鸢尾花,那种红色的小花,它的花语‘绝望的爱’代表着我的每一段感情。我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一点遁入空门,看破情缘,不再去想这些情爱之事,现在我就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觉得爱让我烦忧,让我劳累,比起爱情来说,平静孤独的生活好像更加适合我,我喜欢独自画画、写作,可我又不甘寂寞,想把自己这样的想法告诉我的归宿,我想让他知道我是有多么的爱他。”

婆婆:“我感觉得到你的真挚。”

云子:“在他还没有离开的时候,有一天,我做梦,梦到自己从一个很可怕的楼里逃出来,我一心只想回到自己归宿的怀里,翻山越岭,爬过了很多个屋顶和围墙,就像是做贼一般,后来有一个极小的山洞,要穿过去才能找到归宿,但是我过不去,我伤心欲绝,一个人来到了街上,下着雪,温暖的灯光装饰着橱窗,霓虹灯闪耀,情侣们相拥相吻,只有我,一直一直是一个人。醒来的时候我很沮丧,良久,感到怅然若失,大概这就征兆着唐宇辉的离去吧。”

婆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你在这段感情中虽然感到了幸福,却并不心安理得,你的心中总是想到失去,你害怕失去,所以你没发从苦痛中解脱出来。”

云子:“唐宇辉离去后,我又做过一个梦。我梦到唐宇辉开着一辆很奇特的车来我家接我,把我带到了一家医院的门口就放我下车了,然后塞给我一张写满数字的纸条之后就消失了,我好像是要去寻找什么,跟着纸条上的数字在医院里转来转去,在医院里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但醒来之后已经记不清那都是谁了,最后好像也没能找到自己一直寻觅的东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醒了过来。这是否征兆着唐宇辉会回来找我呢?”

婆婆:“这很难说,不过说起来你能做这么有意思的梦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婆婆:“快看,那边的瀑布。”婆婆驻足,叫云子往东边看。

云子:“真美啊。”

婆婆:“是吧,像这样的景色,在这片荒地可有的是。”

云子:“听外面的人说这荒野之地危机四伏,猛兽出没,凶险的沼泽,吃人的怪物,是个可怕的地方。我觉得比起城市来,这里才算得上是天堂,恰恰相反,城市才是坟墓,埋葬了青春与梦想。”

婆婆:“哈哈哈哈。”

穿过密林,淌过小溪已经是正午时分。

婆婆:“这里有野生的浆果,就拿来当做午饭怎么样,也许午饭吃浆果你会吃不惯,但是味道真的很不错,我想你会喜欢的。”

云子接过红色的果子:“我喜欢它。”

婆婆:“爱对一个人来说的确是有很大的帮助的,我记得一位作家曾经说过,人的寿命是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的,心中充满爱时,刹那即为永恒。我觉得你是个很有爱的人。”

云子:“这浆果很不错,在城市里的话,这样的果子会卖的很贵,吃它们会成为一种奢侈的象征。城市里的人现实,觉得辛勤的努力换来的不该只是浆果,它们不会懂得享受,在他们眼里,酒色财气就是一切,至于所谓的高雅,也大多是些做派,活给别人看罢了。”

婆婆:“看来我说的话对你是有一些影响的啊。”

云子:“是的,让我受益匪浅。在谈话中,能够学到很多的知识,要非常的感谢您,说起来,您这么大的年纪腿脚还这么利索,跟我一块儿走了一早上的路您不觉得累吗?”

婆婆叹了一口气:“啊,是有那么一点累了。但是,你看,蝴蝶森林已经到了。”

云子跑上前看,山谷之中便是一片花海。

云子:“美丽的花海啊,这里真的是爱的天堂。”

婆婆表情凝重地说:“与其说是花海,不如说是花渊。”

云子:“花渊,这名字很好听,感觉很雅致,却有一股悲伤的情怀隐藏其中。是啊,那个真正幸福的人会找到蝴蝶森林来啊,来到这花渊的人,哪一个不是失魂落魄,想要寻回自己的归宿的呢?花渊这个名字真好,花的深渊,也是爱的深渊,都是坠入爱中难以自拔的人。”

婆婆:“这个名字也是我思虑了很久想出来的,一开始我也觉得这是一片美丽的花海,无论是景致还是味道,都让人流连忘返。但是却怎么也让人快乐不起来,越是看到美丽,越是心情沉重,就像是个美丽的深渊,它很美,但它即将吞噬你。”

云子:“真的有神明居住在此吗?他真的会帮助我找回我的归宿吗?我有些不敢相信,而且我很紧张,我还没有想好见到唐宇辉之后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我想要问他为什么离开我,可是,他已经回来了,我这样去问他真的好吗?他还会再离我而去吗?”

婆婆:“你还真是个心急的孩子,要记住那是你的归宿,你爱的人也是爱你的人,他懂你你也懂他,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呢?”

云子:“我怕,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曾经在海里游泳的时候,我看到水下有一个巨大的礁石,我明知道那是一片安全区,不会有鱼类攻击的,但是我仍然很怕,海水拍打着,在水底,礁石的黑影摇晃着,就像一个巨大的水怪要将我吞噬了一般。我渴望得到保护。”

婆婆:“走吧,一起进入花渊,把你交给神明。”

云子:“恩。”

正在这时,花渊之中大风骤起,一大群蝴蝶朝着老婆婆涌来,将婆婆团团围住,云子看着婆婆,惊讶万分,方才明白,婆婆正是这花渊的主人。

云子:“您,您就是花渊的主人,蝴蝶森林里的神明是吗?”

婆婆:“是的,云子,不是所有的人我都带来这蝴蝶森林的,我见你对爱真切,敢爱敢恨,对爱的理解也恰到好处,所以带你来看看这片花渊。蝴蝶森林的传说广为人知,想找到这里来的人也是不计其数,但是更多的人只停留在了荒野之外,他们听说了荒野的凶险,就止步不前了,还有一部分人也来到了荒野,但是在狂雨之森中,我并没有看上他们,因为他们大多心怀叵测,自私自利,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不一样,但是我任然要劝你,不要想当然的做决定,把你的归宿找回来也未必就是好事,因为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你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应付得来。”

云子愣住了,昨晚老婆婆与自己的一番谈话,原来是老婆婆对自己爱情观的考察。

云子:“难道会有什么不测吗?”

婆婆:“你有问过唐宇辉他是否也喜欢男生吗?你有想过他是否在自己的朋友家人面前背负着很多异样的眼光吗?也许这些对你来说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我说过的呀,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不在乎这些事情不代表别人不在乎,也许唐宇辉也很爱你,他也想和你一起过着无忧无虑相亲相爱的生活,但是他有很多的顾虑,他不能放下这些东西,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你的错,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云子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婆婆:“在我这儿,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找回了爱的人,爱的人仍然不能接受你依旧选择离你而去,那么你就要化成蝴蝶,永生永世在这花渊之中徘徊,所以,选择的权利在你的手中,忠告也已经告知,云子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云子心想: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找回自己的归宿,就算没能把他带回来,也一定要见上一面,要他告诉我究竟因何不声不响地离开。

云子:“我决定了,请您把唐宇辉给我吧。”云子看了看这片花渊,心中从未有过如此的坚决。

婆婆往花渊中一指,一位英俊的少年从中走了出来。云子扑上去,一把将其抱住。

云子几乎用哭腔说道:“唐宇辉!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要走。我到处找你,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找到了这蝴蝶森林,现在回来就好,我们一起回家吧。”

唐宇辉:“云子,你居然找到蝴蝶森林里来了,我很爱你,我还一直担心你会找不到我而痛哭流涕,我并非要伤害你才离开的,认识你以来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在我的心里,你就像一个可爱的孩子,每一天无论我遇到怎么样的烦恼,都有那么一个可爱的孩子在为我着想,为我分忧,一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运,我的脑海里甚至想象得出你上课不认真听讲思念着我的样子,还有你写的那些诗句真的是美极了,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我只会弹钢琴而已,像你这么可爱的人跟着我一定会很委屈的。”

云子:“不委屈,我一点也没有觉得委屈,我好爱你,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坚定信心挺过去的。”

唐宇辉:“但是,对不起了云子,我的家人都希望我可以结婚生子,我的朋友也不太能够接收同性恋,我知道这些你跟我说了很多次,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这也是我欣赏你,羡慕你的原因之一,可我不行,人还是要现实一点的,总是活在幻想之中,只怕很难在社会上立足。原谅我,不是那个能够给你足够安全感去抵御现实压力的人,我也很想保护好你这么一个纯真的人,但是压力很大,我很难顶住。”

云子:“那我们走吧,我们一起离开,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们去芬兰,去冰岛,那些地方是允许同性婚姻的!我们走吧,求你了,我没你不行!”

唐宇辉:“这世上没有谁是必须依附着谁生存的,我知道你很爱我,我也是同样,但是希望你可以体谅,我不能丢下亲人朋友,何况再这个地方还有我的事业,我没法想象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是个什么状态。”

云子:“我不是和你一样重新开始吗?为什么你不肯,当初不是说好了会一起过和别人完全不一样的生活吗?你不是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既然喜欢,现在决定我们就可以开始。”

唐宇辉:“别这样,想象中的美好未必在现实中就一定美好,就好像我对你承诺要众生和你在一起,但现实中我不得不反悔一样,你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但是我不愿意,这并不能说我就是不爱你,我仍然是十分的爱你,我不希望看到你伤心难过的样子,在我的印象里,你的笑容是最美的。”

云子:“在你走之后,我已经伤心难过了无数次,我也曾和你说过我的几段感情经历,你劝我你说要保护好我,不再让我经历这样的难过和伤心,但你根本就是一个大骗子,你不仅没有保护好我,还让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伤心,比以往所有的加起来都要伤心。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找到了真正的归宿,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了,有了你我就满足了,我就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一般,但是我错了,我活在童话中,现在我在你的面前只剩下幼稚与娇嫩,你还要辩解什么呢?”

唐宇辉:“你不愿意听我说的,我也可以理解,我已经自责,过很多次了,云子.....”

云子:“你不要再叫我的名字,我听起来怪怪的,你的声音里没有了爱,而我还总是对你抱有回心转意的幻想,好吧,你要走的话就走吧,我不拦你,我也会努力地把你忘记,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会去做很多其他的事情尽量不再想你了。”

云子哭了起来,哭得很是狼狈,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犹如前夜森林的雨声。

唐宇辉:“你别哭了,你别再哭了。”

云子扑倒在唐宇辉的肩上,说道:“你回来吧!唐宇辉你回来吧!我不能失去你!”

唐宇辉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云子,我已经订婚了,再过四个月,我就要结婚了,妈妈一直在催促我,从认识你的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家里就已经在不断的催促我结婚了,云子,如果有来世,我真希望可以和你这样一个美好的人,有爱的人在一起度过一生。那个相亲来的姑娘我毫不了解,也没有一丝丝好感,我知道这样的选择是什不值得的,但是人生就得这么选,你能说它就一定是错的吗?”

云子:“今生今世我就摆在你的面前,你还说什么来世,算了吧,我以为我最后再挽留你一次,你心一软没准就会答应我,是我的脸皮太厚了,你去过你的生活吧,从今往后我也不会再来找你,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的生活带来麻烦,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认为的真挚爱情,真爱?可笑,这是什么意思?”

唐宇辉无话可说,他想要解释,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辩解,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又能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呢?

唐宇辉说:“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给你希望.....可是....”

云子不悦,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的花朵,每一朵花都有着自己的色彩,每一朵花都有着自己的香味,每一朵花也都有着自己绽放的季节。

云子看向无尽的花渊问:“你是哪一朵呢?”

唐宇辉迟疑了一会儿,正准备回答时,云子已经不见了,他化作一只蝴蝶,将永生永世徘徊于这花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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