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琉璃瓦下红绸飞扬。
华昭公主坐在镜前,女官为她点上唇脂,华昭看着镜中的自己,大喜之日,没有欢喜反而沉重。
“君上。”女官侍女纷纷行礼。
华昭没有起身回头。
君上凑近了些,看着镜中:“皇姐今日真美。”
华昭展颜一笑:“往日便不美了。”
“平日也美,但今日美得更甚。”君上挥退了众人。
卸去一国之君的威严,君上看着一袭嫁衣的姐姐,心中不舍。
“以后我不在你身边,要照顾好自己。”
君上点点头:“我会的,姐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华昭微微一笑,倾身拿起赤金凤凰衔珠钗:“给我戴上。”
君上接过金钗,摩挲着凤凰口中的红玉珠,迟迟未动。
华昭通过镜子看着君上:“给我戴上吧。”
君上压着嘴角,将金钗缓缓插入发间:“希望姐姐永远不要用上它。”
吉时到,鼓乐齐鸣。
慎王意气风发,迎娶华昭公主。
2
华昭掀开盖头,女官一声惊呼:“殿下不可,这盖头理应由慎王来掀。”
华昭掀掉盖头丢到一边,脖颈酸疼感让她不耐:“都下去。”
女官不敢违抗,应声离开。
华昭移至榻上,以手撑额闭眼休息。
良久,门外传来声响,华昭睁开眼睛,坐正身体,展了展衣袖。
木门做得精巧,开合发出的声响并不大,但在安静的环境下依旧突兀。
慎王沈繁踏进屋里,见华昭自己掀了盖头也不惊讶。
“公主殿下自己掀了盖头,倒让本王显得多余。”
华昭未作解释,对跟进来的侍女道:“本宫饿了,去拿些吃食来。”看了沈繁一眼,再备一碗醒酒汤给王爷。”
华昭走到圆桌前,却见慎王原地不动。
“王爷这是等着本宫如寻常人家伺候夫君用膳?”
沈繁一挑眉:“岂敢。”
“哪就请王爷入座吧。”
沈繁依言坐下。
众人皆悄悄松了口气。
3
华昭用过早膳,见了陪嫁的嬷嬷侍女,便起意逛逛王府。
沈繁是孤儿,家中并无父母长辈,也没纳侧妃侍妾,偌大的王府分外冷清。
大半院子都闲置着,但收拾得很干净,往来的侍女小厮也都勤快麻利。
东边的院子改成了练武场,沈繁正带着近卫操练。
百人的队伍,一招一式,整齐划一,拳声烈烈,吼声震天。
华昭曾跟着先皇去过军营,组织了一场千人的操练,眼前这支队伍较之,气势却更胜一筹。
一套拳练完,沈繁看见了华昭,抬步过来。
“公主殿下觉得如何?”
华昭道:“不愧是慎王的近卫。”
“过奖。”
沈繁拉过华昭的手,华昭一惊,下意识想要挣脱。
沈繁心下不悦,手下又重了几分。
顾及旁人,华昭垂下眼眸,不再挣扎。
沈繁拉着华昭走上高台:“这位是本王的王妃,华昭公主。”
近卫单膝跪地,高呼:“见过华昭公主,殿下千岁。”
华昭抬手:“众将士免礼。”
4
华昭和沈繁今日入宫,君上早早在章合宫前等候。
软轿停下,君上上前一步,高兴得眉眼弯弯,唤道:“皇姐。”
华昭下了轿:“皇弟。”
沈繁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君上,君上万安。”
君上搭上沈繁手臂将人扶起:“沈卿快快免礼,今日只是家宴,毋须管这些繁文缛节。”
沈繁直起身:“谢君上。”
“我们进去说话。”君上握住华昭的手腕,拉着人往里走。
“皇姐,在慎王府住得可还习惯,吃得好不好……”
沈繁看着相携的两人,心中难免惊讶,常听人说君上极其看重华昭公主,似寻常人家的姐弟。
沈繁听了嗤之以鼻,君王家薄情,哪里有什么的深情厚谊?可今日看着却不似作假。
“姐夫入座吧。”沈繁颔首入座。
君上道:“昨日朕便着人安排下去了,都是皇姐素日爱吃的。”
“也准备了些沈卿家乡的菜肴,沈卿看看可还喜欢?”
沈繁道:“多谢君上,君上有心了。”
“沈卿不必多礼,应该的。”
华昭和君上话起家常,君上不时会问上沈繁几句。
不曾将沈繁冷落,但华昭和君上姐弟之间的融洽氛围,沈繁却如何也融入不进去。
5
华昭带着几分醉意,马车摇晃间更觉得晕眩,见沈繁并未注意自己,索性闭目养神。
“殿下与君上感情倒是好,全然不似君王家的姐弟。”
华昭懒散地睁开眼:“倒是不知在王爷看来君王家的姐弟又该如何?”
“利用,算计。”
华昭心下不渝:“王爷偏见而已。”
沈繁转头看向华昭,一笑:“是么?殿下下嫁我这种出身卑贱之人,为君上拉拢我,殿下便甘心?”
“英雄不问出处,王爷如今已封王拜相,怎还如此自轻自贱?”华昭道。
沈繁抚掌而笑:“如此说来,殿下嫁给本王是心甘情愿的?”
“自然。”
沈繁抚上华昭的眼睛,华昭全身一僵,袖中的手防备的握起。
“殿下这双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
华昭松开手心,唇边挂起笑:“本宫只是不喜人触碰而已。”
沈繁收回手,又往一旁移了移:“原来如此。”
6
春猎,会选在每年春末,为期三日。
华昭一身骑装,少了华贵,多了些英姿飒爽。
沈繁打马上前:“君上回来了,叫你过去。”
华昭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往营地去。
营地内已点起了篝火,架好了烤炉,觥筹交错,一幅君臣同乐的盛景。
跳下马,君上已经看见了华昭,待华昭和沈繁走到近前见了礼。
君上抱起怀里的兔子:“皇姐,朕捡到一只自己撞树上的笨兔子,瞧着可爱,皇姐可喜欢。”
华昭顺了顺兔子脑袋上的毛,从君上怀里接了过来。
君上见华昭喜欢,也不由笑了起来。
左相道:“老臣参见公主殿下,沈驸马。”
听见“沈驸马”的称呼,沈繁不快,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华昭顺着兔子的脊背,道:“左大人,依旧称“慎王”便是。”
“不可。”左相朝东方一揖,“先帝曾下旨,凡尚公主,皆以公主为尊,礼不可废。”
前朝公主出嫁以夫家为尊,婚后大多过得憋屈,先帝就华昭一位公主,宝贝得紧,以防出嫁后过得不好才下了这旨。
君上出言解围:“慎王战功赫赫,于国于民皆有功,父皇向来重功臣,称“慎王”也是在理的。”
“这……”
沈繁打断左相,道:“左不过一个称呼,左相爱叫什么便叫什么。”
华昭和君上交换了一下眼神,跟着沈繁入座。
左相暗暗弯了弯唇角,有句话叫:手段不在高,有用就行。
7
一箭破空而出,下一刻传来动物的哀鸣之声。
华昭得意的扬扬眉。
“有两下子啊。”沈繁一笑。
“小心。”
话音未落,一枚弓箭直冲华昭而来。
沈繁拉住华昭胳膊,往下一压。
华昭闷哼一声,虽避开要害,肩膀却被擦伤,红色的血迹蔓延开来。
近卫一半护住二人打掉箭矢,一半往密林中追去,随之传来刀剑砍杀之声。
沈繁见华昭因疼痛握不住缰绳,弃了自己的马,飞身落到华昭身后。
“回营!”
回到营地,华昭仰靠在沈繁身前,额上是细密的汗珠。
“请太医。”沈繁抱着华昭入帐。
侍女担忧不已,纷纷跟进帐内。
太医匆匆赶来,查看伤处。
华昭忍着疼,半声不吭,若非锁着眉头,紧咬着牙,倒真以为她不疼。
“你不疼吗?”沈繁刺了一句,转身出了帐。
君上快步行来:“皇姐受伤了?”
沈繁躬身一礼:“在林中遭遇了刺杀,伤了胳膊。”
“刺杀?给朕去查,在朕眼皮子底下刺杀皇姐。”
侍卫长领命而去。
君上见沈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怒从心起:“沈繁,你就是这般保护朕皇姐的!”
“微臣知罪。”沈繁躬下身。
君上盯着沈繁,喘着粗气:“沈繁护卫公主不力,罚奉三月。”
8
御医替华昭包扎好伤口便退了出去,侍女服侍着华昭换下染血的衣衫。
御医向君上和沈繁禀道:“禀君上,臣已为公主殿下处理好伤口,只是伤口有些深,会留下疤痕,晚间需看顾着,若是发热用酒擦洗身体退热。”
君上不悦的皱眉:“需要注意的事情细细嘱咐给殿下的侍女,再让御药房多配制些祛疤的药。”
“是。”御医躬身退下,君上进了里屋,见华昭已经睡下,放轻了步子出去:“仔细照顾着,朕明日再来。”
说完,便离开了华昭帐子,路过沈繁时还不满地哼了一声。
沈繁挑了挑眉,暗道:“平日装得再深沉,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五的少年,孩子心性,遇着华昭的事半点沉稳不见。”
沈繁进了账,账内安静的很,只有华昭略沉的呼吸声。
等沈繁出去,华昭睁开眼睛,因伤口疼得厉害华昭本就睡不沉,沈繁进来时便醒了,只是无力与他应付索性装睡。
华昭动动肩膀,扯着伤口,疼得发晕,早知这般疼,她就换个法子了。
9
华昭受伤自是不便,便先行回了王府。
打发走了侍女,一黑衣女子无声息的翻窗而入。
华昭并未惊讶:“你怎么来了?可有被人发现。”
“没有。”黑衣女子递上一瓶药丸,“安神的,吃了好睡些。”
“谢谢。”华昭道谢接过。
黑衣女子:“线索都断干净了,按你的意思把线索引向了左相。”
“嗯。”
华昭看向黑衣女子:“这是第二件事。”
黑衣女子微怔,她当初被眼前之人所救,许下为她做三件事的承诺。
“这算第一件。”
华昭摇摇头:“是第二件。”
华昭的第一件事是让她笑一笑。
“最近一段日子你不要出现在我周围了,慎王府戒备森严,小心些总是好的。”华昭道。
“嗯。”
黑衣女子离开了。
华昭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当初救她不过一时兴起。
捏着手中的药瓶,华昭吃了一颗,伤口疼痛让她最近没能睡个好觉。
10
亲卫禀道:“王爷,对方显然已经发觉我们在追查此事,我们查到了柳庆,但赶到时人已经失踪了。”
“但查到左相曾救助过柳庆,属下大胆猜测此事与左相有关,毕竟左相是最不希望王爷投向君上。”
“你猜测的有理,君上已经开始理政,逐渐收拢权力,左相开始急了。”沈繁合上记录文书,“华昭一旦出事,君上必会与本王反目。”
亲卫道:“君上如今羽翼未丰,不足为惧。”
沈繁呲了一声:“君上手上有一队死士,非绝境不可动用,那小子把华昭看得极重,疯起来谁也讨不了好。”
沈繁沉吟片刻:“你去近卫里挑十人保护华昭,左相不倒,华昭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损伤。”
“是,属下告退。”
托盘上的箭矢,箭头的血迹已经发黑,正是那日刺伤华昭的箭。
沈繁看着箭矢喃喃自语:“那么深的伤口一声不吭,原以为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娇女。”
11
君上将一摞奏折扫到地上。
华昭正踏入殿内,捡起脚边的一本。
“皇姐别看了,都是让朕立后的折子。”君上见华昭进来,收起了怒容,语气中却还残留着怒气。
“天天盯着朕的后位,妄图用一女子来换取家族荣华。”
华昭将奏折搁下:“国舅的位子谁不想要?”
“他们去扰你了?”
“嗯。”华昭道,“我来你这儿走一遭躲个清静。”
“你是怎么打算的?你今年已经18了,明年可要选秀?”
君上皱了皱眉:“皇姐知道的,前朝后宫向来分不开,但朕委实不愿如此。”
“立后和选秀朕总得选一个。”君上心烦不已,深宫如囚牢,锁住了人也困住了心,他不想看到母妃的悲剧重演。
“按你心意便好,始终你才是君。”华昭道。
华昭想起了君上的母妃舒敬皇妃,她刚入宫时是个极温柔的女子,可到最后眼中是化不掉戾气癫狂。
12
华昭回到府里,正遇上外出回来的沈繁。
同在一屋檐下生活了三年,还是夫妻关系,二人相处自是亲近了许多。
“进宫了?”沈繁上前和华昭并肩往府里走。
“嗯。”
“是为君上立后一事?”
“嗯。”
沈繁停下步子,两指并拢弹了弹华昭的额头:“殿下心烦,不如我来推荐一人。”
华昭瞧着沈繁,沈繁倒是坦荡地接受华昭打量。
华昭语气有些冷:“慎王爷,你也要掺一脚吗?”
沈繁眯了眯眼,倏尔一笑:“立后事关社稷,本王是臣,自该为君分忧。”
“社稷?有几人真的是只为社稷?”华昭转身继续朝前走。
“王爷若有合适人选,自可上奏君上。”
沈繁站在原地,双拳紧握。
亲卫道:“王爷,王妃似乎误会了。”
“不算误会,本王所荐之人的确藏了私心。”沈繁伸出手,手心因紧握留下了印子。
“由华昭开口,君上更易接受。”
13
自那日闹了不快,华昭几日未曾理会沈繁。
沈繁知道华昭的脾气,避了几日,不到华昭跟前惹她心烦。
君上下了诏,祁州月氏女为后,月氏是书香门第,清流之家,受天下学子敬重。
诏书一出,上下无不讶异,实属意料之外的人选,着实猜不透君上的心思。
下了朝,沈繁去了酥乡斋买了华昭爱吃的点心。
华昭正领着几个侍女投壶打发时间,见沈繁进来也没理,沈繁笑看着她,挥退了众人。
“今早听说酥乡斋出了新品,下朝便特意去买了,殿下素日爱吃的也一并买了些。”沈繁凑到华昭面前,“看在点心的份上,华昭原谅我吧。”
华昭睨了沈繁一眼,步至桌前,拿起湿帕子净了手,捡了块糕点尝了尝。
沈繁宠溺一笑,坐到华昭身边:“可还喜欢?”
华昭偏过头,依旧不理。
沈繁也不恼,指尖点了点华昭的手背,见华昭没挥开,得寸进尺握进手心里。
华昭勾了勾唇角,拿起一块点心塞进沈繁嘴里。
“没有下次。”
14
沈繁依靠着廊柱,因着君上大婚,处处挂上了红绸,让这座沉闷庄严的皇城染上了几分喜意。
“慎王不在宴席上,倒是来这儿躲清静了。”
沈繁转身躬身一礼。
“臣出来醒醒酒。”
君上拨弄着垂下的红绸:“宫里上次这么热闹,还是皇姐与你大婚的时候。”
“这三年,皇姐过得顺心,与你相处也日渐亲近,朕看着也欣慰。”
沈繁垂眸不语,暗自揣度着君上的意思。
“这皇城,富贵荣华,至高尊荣,人人向往,慎王,你呢?向往么?”
沈繁神色一凛,躬下身:“臣已居高位,又有殿下相伴,已然知足。”
君上转身凝视着沈繁。
“这皇城里自是有无边尊荣,更有冷漠算计,人世间的情感在这里什么都不是,希望姐夫真如你所言,已然知足。”
“你们怎么在这儿?”华昭久不见人回,便出来寻。
瞧见君上也在,嗔怪地瞪了一眼:“皇弟,你该去陪着皇后,今日新婚,她孤身而来定然不安。”
君上无奈一笑:“知道啦,姐姐,这便去。”
“今日皇姐与慎王便留在宫里吧,皇姐的风华殿一直保留着原样。”
“好,今日便留下。”华昭挥挥手,赶着君上离开,“快去陪你妻子去。”
君上低头一笑,深深看了沈繁一眼,转身离开。
15
宫侍已经打理好了风华殿。
华昭步进宫内,眼中闪过怀念。
沈繁巡视了一圈殿内:“曾听闻华昭公主的寝殿是先帝亲自布置的。”
华昭的指尖点过梳妆台,抿唇一笑:“殿内的东西都是我父皇亲自挑的,五岁生辰后,我就从母后的椒乾殿搬到了这里。”
沈繁道:“若先帝还在,必然是不会让你嫁给我的。”
华昭惊讶的看向沈繁:“慎王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华昭,你是先帝最疼惜的女儿,金尊玉贵,理该嫁给心仪之人,而非为了朝臣权衡。”沈繁看着华昭,“成为牵制我的工具。”
华昭错开眼,转身坐到梳妆镜前。
“我父皇和母后是少年夫妻,感情很好,生我时伤了身……所以阿照四岁之前,我挺不待见他的。”
华昭卸下满头珠翠:“阿照四岁时被父皇带到了椒乾宫,明明是皇子,却是个怯生生的性子。”
“我后来才知道,舒敬皇妃爱我父皇爱得痴,我父皇可以予她富贵荣华,却不会爱他,寂寂长夜舒敬皇妃竟把恨转移到了阿照身上。”
“刚接到我母后身边时,阿照怕人的很,唯独愿意和我亲近。”华昭梳理着长发,笑了笑。
“母后和父皇去后,阿照登位,因着年龄尚幼,政务交给了几位辅政大臣,哪想喂大了左相的野心。”华昭眸光晦涩了一瞬,“竟然试图养废阿照,我自是成了最大的阻碍。”
“那几年,我过得凶险,处处提防,半步也不敢离人。”
沈繁抚上华昭的肩膀,满眼疼惜。
“父皇若在,我不会嫁你。”
华昭转身环抱住沈繁的腰:“沈繁,谢谢你,给了我三年安稳。”
16
沈繁满脸凝重地听着近卫报告。
“王爷,我们安插在宫内的钉子尽数被拔,城内几个暗桩也暴露了。”
沈繁压下心中焦躁:“左相贬谪一事尚未平息,君上便剑指本王,倒是低估他了。”
近卫觑着沈繁的脸色,道:“王爷,华昭公主是否参与其中?”
“府内除华昭公主陪嫁,皆是王爷亲信。”
近卫言下之意沈繁自是明白,只是心中仍存了几分希冀。
“禀王爷,公主殿下来了。”
“请殿下进来。”沈繁让近卫退下。
华昭提着食盒进来:“今日采买买了酥乡斋的点心,是你喜欢的,全送到了我那里,我便自己给你送来了。”边说着边拿出碟子放到桌上。
沈繁看着华昭不语,直到华昭疑惑地看向他。
“不过几块点心而已,何苦殿下跑这一趟。”
“左右我也闲着,当我打发时间好了。”
沈繁看着碟子中的糕点,却没有动作。
华昭捏起一块,咬了一口,沈繁指尖颤了颤。
“你应该已经发现了。”
沈繁不语,华昭靠着长桌,眼睛却没落在沈繁身上。
“我们赌一把,你的人能不能把号令追回来?”
华昭又拿起一块点心:“酥乡斋的点心真是美味,可惜了。”
沈繁呼出一口气:“你嫁我,不为拉拢不为制衡,为的是今天。”
华昭笑了起来:“对,也为了断绝你和左相联合的机会。”
17
“殿下胜券在握?”沈繁轻笑了一声,道,“殿下不会以为区区一个号令只能掌控幽圻军吧。”
华昭偏了偏头,咽下嘴里的点心:“我没那么天真,才刚刚开始呢。”
华昭猛地抓住沈繁的手,修剪得精致漂亮的指甲掐进血肉里。
“糕点里我下了毒,北地的毒,你曾经在哪儿待了三年。”
沈繁一怔,手上也忘了挣脱,华昭口中溢出鲜血。
华昭没了力气,拉着沈繁倒了下去。
长桌发出刺耳的“吱呀”身,被推离了些许。
“我父皇说,我是华昭,我却跟父皇说我是公主华昭。”华昭靠着桌腿,轻笑了一下。
“你们究竟在想什么,那位子就那么好吗?”
沈繁嘲讽道:“你一出生就在哪儿,自然不稀罕。”
华昭咽下喉间的血沫:“我见到过从边境过来的难民,骨瘦如材眼神空洞,守城士兵的呵斥让他惊惶逃窜。”
“安宁、和平日子,他们还没有过多久。”
最后一字落下,华昭手上的力道渐松,沈繁心中一空,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
终是没能阻止,华昭的手跌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王爷,华昭公主的侍女在府门大喊您谋害了华昭公主,百姓大乱,要闯进来,已派人阻拦,但……”近卫闯入话未落便怔在了原地。
沈繁抚上华昭的脸颊,一点一点擦去唇边的血迹。
“原来你说的刚刚开始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在军中的威望,所以要给我安上谋害公主的罪名。”
沈繁左手一麻,这才发现被华昭抓出的伤口还在不断渗血。
“皇姐!!!”
后续:皇后月仪
沈繁视角:情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