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忽如远行客

照片by:寂地

在我还是个少女时,第一次读到《古诗十九首》,被里面巨大而悲哀的诗句彻底给懵住了,怎么能写的这么淡远却又这么意味深长?尤其是那些与爱情有关的诗句,比如"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比如“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这些句子根本不花哨,却是那样隽永的打在我的心上,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记。

还有一些虽不是古诗十九首里,却同样动人的句子,比如“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郎艳其绝,世无其二”,我把它们默默地抄在本子上,期待未来将遇良人,也能用这些美好的句子打动他的心,或者分享给他我当时读这些诗句的心情。

及至上大学以后,有天在翻看汉魏南北朝诗集,看到这句“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默默地把这句话看了很久,惆怅的好像一颗心泡在酸汤里,不是个滋味。

我把这句话当做我的标签,因为大概从那一刻我意识到了,人生忽如寄,如斯短暂,很多时候我们身不由己,无法获得真正永恒的快乐,再美好的事情总有结束的一天,再欢情的时刻也总会用完,太匆匆,这一生。

今天和妈妈去拜访爸爸的一个老同学,十多年没见过面了。没想到一见面,他两鬓如霜,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而虚弱。看到我们他很高兴,蹒跚着拖着他的椅子坐到我们对面,给我们泡茶的时候,手一直抖动着,茶叶洒在桌子上,他又慢慢捡起来。

才知道他去年十月竟是得了脑梗,现在还每天早上去医院打针,下午回单位上班。看着他病着的样子,我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难过和伤感。

其实和他并不熟,初中时偶尔家庭聚会,只觉得他温文尔雅,气质翩翩。十多年过去,当年那个尚且是壮年的他竟然已老态初显。说话也有气无力,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让人同情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人这一生得吃多少苦啊?童年时,永远不会获得真正的自由,青年时就要面临工作恋爱婚姻的烦恼,及至中年,倘若身体不好,那真是更有苦头要吃了。

以前觉得,人这辈子还长着呢,但是当我环顾四周发现长辈们老的老,病的病,走的走。心里不是不苦闷彷徨的。十年对一个孩子而言不过是求学的生涯,对于青年人不过意味着职场拼搏,对于中年人却可能是退休后寂寂无聊的时光。十年在我之前看来并不长,可我今天才悚然一惊,倘若我不能珍惜时光,过好我的每一天,假若他日生病,又该如何呢?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这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沉甸甸的坠在我心里,我们能给这世界留下些什么?我们该如何过好这如同寄居的人生?该当放手一博,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能人走茶凉灯也灭,什么也留不下来,那就太悲哀了。

人生本来就是短暂的,可我竟从来没有意识到,总以为时间还很长,健康会永远伴随我,青春时光永不离开,我真是太愚蠢太天真了。

既然是这世上的客人,那就别再虚度时光了,规律作息,坚持锻炼,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不要给自己后悔的机会。要知道,这一生,是真的很短暂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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