Ⅰ
醒来,第一眼撞见的是蓝白条纹上的窗帘,鼻尖有很重的消毒水味——很熟悉,但更多的不安随之涌入苏洇的四肢百骸。
“发生了什么?”
“我怎么在这儿?”
Ⅱ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穿着白大褂,还挺好看的。只是黑眼圈有些重,她猜想是熬夜做手术的缘故。苏洇以为他要留下来看自己的情况,索性就这么呆呆的盯着他。对方却突然红了眼睛,发干的嘴唇抖了抖:“怎么让我等了那么久。”
男儿有泪不轻弹,苏洇知道的,所以有些慌了,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过去与她如一张白纸,她还没做好,要为过去负责的准备。
“洇洇,你,是不是想不起来什么了?”
洇洇,哪两个字?苏洇想说话,但声音哑在喉管,只好点点头。
“没关系,会好的”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苏洇垂下头。
男人伸手拭去他额上的细汗,苏洇下意识躲开。
他顿了顿,又将她凌乱的头发理好。
苏洇没在躲,费力的动动嘴唇,声音轻不可闻,像是从坟墓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呢喃:
“你是谁?”
“你的丈夫。”男人耐心解释,含着无尽温柔。
苏洇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护士走进来一堆人有条不紊地为她忙碌着,其中就有她的丈夫。
丈夫?苏洇望着白色的天花板:今天才是她记忆伊始,相当于一个新生的稚童,怎么就有丈夫了?
Ⅲ
苏洇坐在书房里,面前是一本厚重的日记。四周很安静,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急促跳动的声音。
她被男人接到这个房子已经快一个月了,说是他们以前住的地方,离工作的地方很近。只是她现在不得不在记忆完全恢复前整日待在这儿,看书,看云,也看这个困住她发屋子。今天她拉开拉开男人的衣柜,想趁他上班整理整理,尽一点妻子的责任。无意间发现了柜角的一个暗柜,扁平的,与周围几乎融为一体。里面是这本日记。
像所有发现秘密的孩子一样,苏洇对这个本子有了强烈的窥探欲望。
他藏着什么秘密吗?
Ⅳ
苏洇喝了口水,感受那股温润的水流在身体里蔓延。定了定神,她翻开第一页。
不意外,上面并没有直接写了什么事情。页面下方贴了张贴纸,是朵海棠花。旁边有一行娟秀的字:
“我的孤独如天堂的马匹”
孤独?苏洇抿了抿唇,又翻过一页。
“爸妈急了,比我害怕我单着,一点要往我这塞相亲对象。可我放不下家里那棵逐渐老去的泡桐树,和一丛丛海棠。还有里面的那个秋千怎么办呢?那是我亲手扎的。”
“我几乎要放弃了,做个普通人,找个男人过一生难道不简单?
我不愿意,一定有别的办法。”
苏洇呛住。
男人?这个日记的主人,是谁?
她心中浮起一个猜想。
一串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苏洇收拾好日记,乖顺的回头。
“今天有好好吃东西吗?”
苏洇说有的。
“想起什么没有?”
苏洇摇头,“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人笑起来,回忆到:“你对每个人都很好,是个极度温柔的人。娶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
苏洇没去听后半截。
极度温柔?如果是这样,那个温柔的人又是怎么写出那些孤独,尖锐的文字的?
Ⅴ
苏洇在男人的注视下合上眼睛,等对方脚步远了,才从次卧里起来,小心地到书房拿了日记。
“太好了,孙悠帮我找到了一个伪婚的合适人选。明天我就要去见他。”
伪婚?这段关系果然有什么隐情。回应
“爸妈看起来很满意这个司淮壬,我们商定下个月就举行婚礼。”
苏洇眉头不自觉蹙起,捏着纸张的手越发用力。
“昨天来了很多人,其中甚至有和我有过节的同事,一口一个苏老师,大概是冲着我那个主任丈夫吧。
我还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总得有人教我。”
她之前是个初中老师,苏洇听司淮壬讲过的。可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苏洇揉揉眉心,她对过去的好奇更甚。
“家里来了亲戚,和妈聊着聊着就把话题扯我身上了。她们堆着笑,祝我和司淮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司淮壬也得体的笑:‘会的,记得来吃满月酒。’
我突然恐慌起来,我不知道今后还会有多少次这样的对话。但可以肯定,只会更多。”
苏洇用指腹慢慢摩挲这笔下的文字,似乎这样就能安慰那个彷徨的人。
“快停下吧,”苏洇轻轻叹息:“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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