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日,与好友D去了昌北上许村,看望另一位好友X。这位好友在丽水工作,虽从未谋面,但同是临安人,自然也是熟悉不过的。昌北之地,远隔临安市区百余公里,驱车前去也很方便,九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到了昌北故里,你才知道,这一方山水只有用你的双脚亲自踩上去,才能感觉到土地的温润和老乡的热情。人间不是缺少烟火味,而是缺少接近,亲近,感觉,领悟,仔细地发现和回味身边土地与人际的实诚。
见到好友X的面,我们便畅聊起来,畅聊好友X儿子的毕业论文,说是正在改写关于杭州大湾区文化旅游的建设硕士毕业论文,令我对这位好友的儿子肃然起了敬。
好友X是文化旅游局的局长,儿子研究生研究文化旅游,算是一种传承。
于是,好友X有些得意地说道:“我给你改的部分,应该是最好的部分!”
我跟着说道:“你爸爸写的真是最好的,为什么呢?因为你爸爸是一方父母官,他管着这个,是理论到实践的,所以听你爸的没错。”
说话间,酒杯已经斟满,这杯烈酒,我一饮而尽直到脖子绯红。
席间,轻轻地走来一位老奶奶,好友D让我猜猜老奶奶年纪,满头的白发飞雪,老奶奶精神矍铄。
我心想应该有80出头吧,就答道:“80岁!”
好友哈哈哈哈地告诉我说:“83岁!”
我笑着讲出了我的心里话,表示对奶奶的尊敬。
人间的所有欢喜似乎就在这一桌好友准备的酒菜里,一席的话语,一桌的人情,还有一桌的世故,这不就是烟火真滋味吗?恍然间,酒已过了三旬。我不打任何招呼,悄悄溜出席间,悄悄地朝屋子外边走去,来到村中一条无名小河边。
小河在喧哗,河水不算清澈,总算流淌着春天的生气,一小群鸭子在河里巡游,用嘴巴在河床上啄来啄去的,捉着小鱼小虾。我看着这样的场景用手机随即拍下照片。往前走,绕过村口的一座石桥,径直沿着河坝来到一片田野,看到一位阿婆正操着农事。
我红着脸蹲下身问阿婆:“阿婆,在干嘛呢?”
阿婆见着我红红的脸,笑眯眯地回答:“种苞子。”
“啊?什么?我没听清楚。”我急切地告诉阿婆。
“玉米!”阿婆用普通话再说了一遍。
“哦。我知道了,昌北早上吃的苞罗谷,就是这个,玉米羹,很有营养啊!”我总算寻到这里的真乡味,在这片我偶然闯进的土地里。
这乡里乡气的味道才是昌北这块土地最有人情的味道啊!突然,一条小狗在我身边撺掇出来,摇着尾巴,用有些呆滞与渴望的眼神望望我,我伸出红红的手去逗它,它躲避了,于是我嘴里发出一种召唤声,小黄狗觉着熟悉了,小狗将嘴小心地迎上来,嘴巴吐出红红的小舌头将我的红红得手轻轻舔了一下,就又跑开了,我想要追上小狗的脚步,却总不能……
不觉已是四月的最后日子,五月天即将来临,天空是梦幻色的,山上的翠绿简直像琉璃的绿一样宣泄着,还有天空的纯净被啼血的杜鹃映照得花枝招展。一会儿的,一只鸟如闪电一样从我头顶寻觅的眼神里掠过。那是一只燕子,从南方飞到更远的南方来了,在我眼神追随的一刻,将一个状如剪刀的黑影,停留在农家院落的屋檐上,将一窝嗷嗷待哺的小燕子哺乳养育。
我惊喜于这一片人间的土地,纯净,自然,和谐,是一种自然的独特情钟。当城市变成荒原,农村就变成了天堂,是不是这样的呢?
“源源,你人那,跑哪儿去了?在哪里?”
从河的对岸传来叫唤声,是好友D找我了。
“在这里,在这里,在桥边呢!”我高声喊道。
从阡陌横生如画的田地里折返,再回到村口那座桥这边,才发现原来这座桥身长满了厚厚的青苔,显然已有年份,古旧的模样是活的村庄历史。我遇见这座桥,这座桥像是会说话,这座默默无闻的桥将村庄的历史跨越着,与村中央古旧的祠堂还有村口流淌千年的小河流水一起,与我这位第一次到来的不速之客那样呼应对话着,这不就是人间真实的烟火味嘛!
回到好友这里,我立马提出建议到村里去走走,散散心情和酒气。一溜人于是纷纷响应,朝着村里再次走去。“你带路!”好友D说。“好的。我已经走过了,走走这个村子真是好!”我说。沿着山核桃的小路,我们一边行走在苍山翠绿间,一边随春天闪耀的神思荡漾在清澈的山间泉水里……
有道是“人间有味是清欢”。这样的清欢在人间,是不是人间的烟火之真之纯之快乐莫如是呢?沿着两条不同的小道朝村里走去,我选择走在另一条道路,是一个人,好友六七人从另一条道走。一路上,我看见白色蝴蝶从花丛里串向邝美的云天,我看到蜻蜓嗡嗡振翅的飞翔,我又看到一位老奶奶在田里摘花摘草,腰间挎着一个竹篮子,脸上清晰的皱纹像梵高自画像里一条一条深刻的笔画。
我拍下这一路的行走遇见,遇见人间的最美最好也是最最的真实所在。人间是一个时间与空间叠加的时空。时间是一架人为的机器,当你忘记时间的时候,时间才属于你的。空间是一面墙,矗立在那里,挡住风景和人生的道路,你只有破墙而去,才能看到天地原来绝不是一堵墙所能够挡住的。
人间是时间与空间的折叠。时间像一只纸飞机,如果你亲手折叠起来,那么放飞的时刻纸飞机就可以像真飞机一样飞向天空。时间不是人间的唯一,人间的唯一是超越之间之外的东西,这个东西便是烟火滋味。是真实的燃烧在乡间与田野的味道,红红火火的。
红火的空间是一个灶头,
灶神这时从我在田间飞扬的思绪里突然赶将出嚷嚷着说:“人间红火,年年红火!”
燃烧在田野里的炉膛里的烟火这时噼啪作着响。
燃烧在炉膛里的柴火说:“你将我从山上砍下来,晒干,是对的。”
灶神捋一捋他的花胡子,
信手将一块农人的柴火扔进灶膛,
疯也似的跑到家家户户,
还在生火做饭的人家,
告诉人间有一场烟火的传说……
人间就是与好友在不经意的一天,在不经意的地方,与不经意的乡村与故人的一场相处,在不经意处经意出人生的山山水水,乡里乡味,才算经营了真滋味。山水总有情,更何况是故乡、故土、故人呢?故去的就让他们故去,留下的总要留下。留下世间的真,便换来逝去的人间的纯。
在时空交错之中,在逝去与历经之中,山泉的水叮咚响个不停。我在一旁的小溪里,安静地洗了一把我的脸,在我将我红红的手触碰水面的时候,哇哦!简直太清凉了,像一把刺骨的剑刺入我的直觉,真是太给力!我洗了脸,洗了头发,洗了鞋子,甚至想洗一洗我即刻安放在山水清泉间的心,我小心地在春风里揉了揉眼睛,继续朝村中走去。
在我抬眼望去的时候,一棵枯树挡住前方我的视线,是的,一颗万绿众中死去树,像刚劲铁丝的缠绕,我张望着它的古怪模样,仿佛有一群黑色的乌鸦将要从枯死的枝头向我俯冲飞来。我默默垂下眼帘,拍下村里唯一的死和悖论的遭遇,似乎不再流连。
正好好友D一群人从那条道走过来,
在这棵枯树脚下的水潭边相遇。“哈哈,这个人是谁?你怎么在这儿呀?”
好友D调侃我说道。我乐呵地咧着嘴巴,告诉好友一个秘密,“村庄死去的还有活着的秘密!”
我说:“你知道吗?”我指着路旁的一些土房子,还有土地庙。
好友一脸惊讶,不知所云。
像游鱼一样游出村口,我们再到村里的祠堂转了转,天空的一角天空突然就明亮了。这里是临安区昌北街道上许村,一方很小的天地,这里是山核桃诞生的地方(山核桃的故事要从朱元璋打天下,借临安古道而过,驻大明山屯兵东山再起,还有太平天国黄巾军起义说起……这里不再赘述)这里是淳朴的乡情归集的地方,这里是从城市到乡村一脚油门的距离,这里才有人间烟火真切的滋味。
或许,也有那么一天,不一定在五一假期,你也被这个村庄召唤,被村里的鸭子,流水,小狗,农人,祠堂,山核桃树,一丛一丛的杜鹃花,一场又一场难以割舍的人间滋味所吸引,一个人,或一群人,走进这里……
真该感谢好友D的这一番邀请,是隆重而简单的旅行,是人间的一场奇遇,在我的脑海中起伏不定。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