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中国历史,若撇去王朝兴衰、帝王更替,剩下的便是一部诗与酒的史诗。或者说,华夏文明遍布的这片土地上,历史唯一磨灭不去的,是一颗颗于岁月长河两岸河畔熠熠生辉的“诗心”、“酒魂”。
在古人眼里,孤单,相思,豪情,茫然等,无一不是饮酒之由。少年得意,饮!中年失意,饮!老年潦倒,饮!如此,我们可以很清楚的了解到,酒,在古文化中竟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论“酒”,李白无疑是一位狂士,“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这位已然狂得没边了,欲以酒来“与尔同销万古愁”。可以说,一首《将进酒》将诗与酒的紧密诠释德淋漓尽致。
说到“酒”,中国历史上又有哪些著名的酒呢?“杜康”,《短歌行》将之推崇为疗“心伤”之圣品,“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女儿红”,生女之时酿数坛,窖之,嫁女之时,取出,不愧“十八年陈酿天下红”,“绿蚁”,“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算是道尽了此酒御寒的功效。如此等酒,不难看出,酒中所蕴含的“雅意”。有人视“酒”为美人、忘忧物,如此说法,亦是千种皆来。可是,古人饮酒又岂止是单纯的“酒”本身呢?“陪君醉笑三千场”,这饮的便是人间万象。“酒”本无味,饮者自觉。无论何种酒,究其本质不过是“酒”而已,结果至多不过“一醉方休”罢了。恰巧,酒本身难以言表的魅力也恰在此处:醉。可醉便会有醉的目的。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醉,为“欲平天下而不得其志”而醉,为“才情不为他人所识”而醉,这些才是真正的“杯中之物”的内容。“酒”本身便是这样一个神奇的事物,它可以放大你的喜怒哀乐,剥去你的千般伪装,剩下的才是一个真实的自己。“我有故事,你有酒吗”,喝的便是“故事”,“我有一碗酒,可以慰风尘”,喝的便是百态人生。所以,单一的“酒”,不可称之为“酒”,谓之为“水”更为恰当。否则,怎会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呢?
“酒为诗侣,诗蕴酒魂”,此话说的恰如其分。我们或许经常见到“言诗无酒”,却甚少见到“言酒无诗”的情况。古人酒中,唯诗而已。“诗酒趁年华”,两者的紧密程度,至今我还未在任何一种文化中看见相似之物。自酌时,“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觥筹交错时,“开君一壶酒,细酌对春风”,诗与酒如同永恒伴侣,行走在历史的河岸上。
反观今日,当酒摆在桌上,大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人要谈工作,要说客套话,要划拳,斗酒。很少会有人以自己的生活为内容的酒。即便有,也甚少在酒桌上出现“诗词赋”。或许有人会说,“诗词歌赋”已经作为酒桌上的淘汰品,不适应时代需求了。可是,你确定吗?淘汰是以有新的进步事物产生为前提的。可是我为何在酒桌上看不见任何雅意,任何进步之处,我所看见的只是流于酒桌下的无形交易,浮于表面的逞强斗胜,游离于酒桌旁的以喝酒为目的的喝酒。结果呢?无非是几人趴在桌上,几人躺在地上,满地污秽,不省人事。我所见到的,不过是酒桌上的躁意,是在酒精纯度上升背后,“雅意”的流失。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若想“诗词歌赋”频频出现在今日的酒桌上,确实不大现实,毕竟如今熟悉诗词格律的是少数。但是,“诗词歌赋”不过是形式,其中的“雅意”才是精神。“雅意”的丧失,透露的是“诗酒文化”的流失。如今,“酒”的用途完全从“助兴”转变为了“托”,用以交易的“托”,用以社交的“托”,用以“醉生梦死”的托。“酒”完全已经失去了那酒面下一个个待人探索的故事。
一直以来,窃以为“中华民族,是一个富有诗性的民族”。至于原因呢,很简单。不是因为每个人都精通写诗,而是因为每个人几乎都会背上那么几首诗。肯定会有人惊奇了,这也能算?不,如果仅此当然不够。幼年之时所背的几首诗词,当时确实不大懂,也难以理解其中滋味,甚至以为是古人闲暇之时的无病呻吟,其意义不过是为了“诗词鉴赏”一题增添了几分难度罢了。但是,随着年龄增长,世事变迁,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之间想起某句以为淡忘已久的“无用”诗词。可能是“失恋”,“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也可能是离别,“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甚至是遭遇挫折时,“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因此,我们可以很清楚的明白,“诗”的意义并不在于记忆本身,而是在于“触景生情”。它可以最大限度的,超越语言本身的给人以情感上的抚慰。当“诗”被诗人写出来的那一刻,从某种程度上,便不再属于他,记载的也不再是他的经历,他的心绪,而是读者的经历结合这首诗的表意所得出的心得感悟,从而给予了这首诗新的生命。从这个层面上论,读者本身也是诗人。与此同时,我们也发现了诗与酒的共性,可以用一个公式来表达:故事(经历)+酒(诗)=生命感悟。所以,诗酒相携而行,并非毫无道理。而中国人的诗性,也至此明了。
“千年诗酒,痛失风流”,我冥思许久,才想出这一题目。孔子说:“郁郁乎文哉,吾从周”他所向往的是“周礼”,所以心向往之周代。而我,心向往之“诗酒岁月”,向往的是一个“思无邪,诗酒共”的时代。
若有一天,来三五好友,于樱花树下,取一坛陈酿,拍开坛盖,酒香扑鼻。取一大碗,灌注其中,打趣闲辞,交错之时,瓷声悦耳,大口饮下,一溪溢出嘴角而不自知,大呼“过瘾”。交替作诗,间断处,罚酒一碗。至步履蹒跚,酩酊大醉,不觉间入梦,笑不自觉。如此诗酒,此乐何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