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2012年夏天。
一个周末的午后,阿麦穿着浅灰色家居短裤,发髻在脑后随意绕着,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闪烁在大大的脑门下面,读着仓央嘉措的诗句,感受一个僧人的神奇,突然跑去给正在DOTA的阿袅撒娇。阿麦用胳膊缠着阿袅的肩膀:“哥,我们去青海寻找仓央嘉措吧?”
阿麦算是一个孤儿了,两岁的时候母亲死于空难,父亲因丧妻伤心过度坠楼。
二十多年前,也是一个朗朗的仲夏午后。阿麦的父亲自从妻子过世,总独自一人沉浸妻子的相片。那天出奇的反常,阿麦父亲买了好多芭比娃娃给阿麦,告诉她妈妈其实不是出差了,而是空难了,并且永远回不来了。两岁的阿麦还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这么多芭比娃娃的出现,着实能让一个孩子暂时忘掉好久未见妈妈了,但是父亲红红的眼圈却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午后。
“爸爸……”阿麦抱着娃娃在院里玩耍,眼睁睁看着父亲从12层跌落。小阿麦吓傻了
“阿麦,快走。”跑过来一个小男孩,捂住阿麦的眼睛,拉着她逃离可怕。
他就是阿袅,跟阿麦同一年,比她长几个月,他们是邻居。
后来阿麦跟爷爷奶奶去外地生活,直到大学毕业,在杭州西湖断桥下,跟阿袅邂逅。
他们算是艳遇。
阿袅毕业于一所重点军校,现在是一名中尉排长。对阿麦的记忆只剩下模糊。
阿袅直勾勾盯着阿麦,似曾相识。
“给我们拍个照吧。”阿袅的战友把相机递给阿麦,并要求留下联系方式。
后来的后来,他们就成了恋人。
再后来的后来,阿袅向阿麦求婚,他们同居了,只因阿袅那次说:“让我做你的丈夫、你的哥哥、你的爸爸妈妈,跟我好好生活在一起。”
“这算是求婚吗?至少给我买一个脚链吧。”
“买那干嘛,你那大象腿,能看出带了脚链呀。”打情骂俏着。
再再后来,阿袅揣着阿麦说的‘脚链代表下辈子还要相遇,下辈子你要做我的亲哥哥,我还要做你的妹妹’这句,拿着半个月军饷买下一条脚链,小心放到阿麦找不到地方。
阿袅从排长,到参谋,到连副,到连长。
阿麦从杭州到厦门,从厦门到杭州,过着简单都市小白领式准军嫂生活。
这种简单结束于2012年,在六月飞雪的青海。
那是一个骄阳弥漫的下午,阿麦、阿袅并排在环青海湖公路上骑着单车,阿袅耳朵上别着两三朵阿麦非要插上去的馒头花。两边是绿色的草原,远处是头顶白的雪山,隔个几十里星星两两的散落几户牧民人家,时不时再冒出几片青稞地连着油菜花地。这里得草场不怎么肥沃,沙化也不凶猛。
路边有一对虔诚的藏族老夫妇。丈夫推着手推车追赶磕长头的妻子。手推车里堆满帐篷、棉被、牛粪,以及一些生活用品。老妇人一头小辫子里裹着花白,很吃力的站起来又磕下去。不知是烈日还是石子隔着的缘故,妇人左脚崴了一下,大伯赶忙过去搀起,用藏话唠叨一段,扶到手推车上坐下,又继续前行。
阿袅骑过去,递给老伯伯瓶矿泉水。老伯伯先是客气的推让,后是没有一丝戒心的打开陌生人的水瓶盖,拿给嘴皮都发干发白的老阿妈先喝。老阿妈咕咚咕咚几口,剩下半瓶硬是让丈夫喝下。
老伯伯懂一些汉语,跟阿麦、阿袅攀谈起来,“家里的大儿子身体不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快死的样子。活佛说今年要来转海,不然我跟生病的孩子都活不过去。我身体好,他妈妈身体不好,但一定要来,就来了。
老阿妈让老伯伯从背囊中取出几块风干牦牛肉,硬是塞了过去。老两口要歇息会,阿麦二人便继续骑行。
迎面飞来一个骑摩托车的年轻小伙,着藏服,长长的衣袖掩实握着车把的手,那衣袖都快挨着脚背了。车载音响很拉风,放着重金属,声响大的振醒了雷公电母。草原顿时下起雨来。机车男冲阿麦、阿袅挥舞下衣袖,用纯正的普通话高喊一声‘你们好’,随即又吆喝一嗓子,碰撞着雨滴,飞驰而过。
这对恋人也同大雨嬉戏起来。
阿麦忽停下来,对阿袅说:“你娶不娶我?”
阿袅傻呵呵的看了眼阿麦,亲一下脸蛋,便一头骑进雨里,回头大喊:“你要是追到我,我就娶你。”
回一句:“死猪,看我追到你,整不死你。”
阿袅想到没多久阿麦就可以做自己新娘了,兴奋不已,一个劲的往前骑,不知不觉落下阿麦好一段,回头一看,怎不见了阿麦身影。
大草原就是这样,我这里山花烂漫,你那边已黄沙乱舞。
突然刮起了狂风,顷刻又下起了冰雹,过一会竟飘起了雪花。
阿麦失踪于寻找仓央嘉措的路上。
阿袅揣着阿麦写给他的情书,焦头烂额。
情书
把你装在一只杯子里:
下了山,漂进海。
在电波里,
在风雨里,
在山雾里,
在酣梦里,
流进我的杯子里。
你化作一只杯子,我便是一辈子:
酸、甜、苦、辣
她为谁穿了白纱,又为谁书了家信?
只当是了
那俩人在山顶幽会,
那里风大、雨大、雾大、霉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