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喜欢阿丁。有一次,他在公众号里说,读者赞赏后可以任意提问。
我的问题是:如果你被放逐到一座荒岛,只准带三本书,你会带哪三本?
阿丁回复:《圣经》《佩德罗·巴拉莫》以及一本自己写的书,不是自恋,只是留存一份自己曾存在的证据。(大意如意,非原话)
我问这个问题的初衷是想窥探阿丁的终极阅读趣味。我知道他喜欢胡安·鲁尔福,没想到会这么喜欢。看来,我需要重新检视一下自己过去草草读完《佩德罗·巴拉莫》的功利心了。
前天订阅了“新世相读书会”一年的会员。昨天读书会推荐了一本书《如何阅读一本书》。解读者在介绍这本书时,说到了一句话,让我很感兴趣。他说,有一个经典的问题就是假设你要去一个没有电、没有网、几乎没有任何娱乐的荒岛,只能带十本书,你会带哪十本?
就我目前的阅读经验来说,我可能会带这10本:
1 《红楼梦》
评价一本书的优劣,其实有一个不成文的标准:是否有不断重读的欲望。
网文一时爽,鸡汤一时热,但这些都经不起重读。《红楼梦》的好,阐释过的人太多。无论是从写作角度,还是从社会万象及人性窥视,它都有太多可以言说之处。甚至可以说,它是一个生态系统。渴慕草原的,你会看见遍野葱葱;渴慕丛林的,你会看见乔木森森;你对文学阅读的想象及任何有目的的探寻,它都会给你满足。这就是《红楼梦》的伟大之处。
耐得住你去读的书,一定是荒岛必选。
2 《圣经》
中文和合本《圣经》,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最美的中文的一种范例。想提升写作文笔的,可以多读《圣经》,尤其是《新约》。也许我说这话你不信服。那我就搬出木心,他老人家也说《新约》里有最好的中文文体。
当然,这是功利的一面。到了荒岛,失去读者的写作恐怕也是无意义的存在。届时,我们更需要精神上的供给及慰藉。中国人的哲学讲究经世致用,实用性更大,在按摩人心上力有不逮。《圣经》也许会给你安慰。
在我个人看来,更喜欢《新约》。
3 《佩德罗·巴拉莫》
这本启发马尔克斯完成《百年孤独》的神作,一直威风凛凛地立在我的书柜上。挑衅我。因为我之前读完一遍后,觉得好,觉不出哪里好。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我很喜欢胡安·鲁尔福,喜欢他的访谈,他的作品,他对写作的阐释以及他的门徒马尔克斯及阿丁。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必须重读。我需要戡破个中奥秘:它究竟怎么个好法?
4 《契诃夫短篇小说选》
契诃夫的小说像加了糖的咖啡。微微提神,但不至于过苦。天气阴冷的时候,来一杯,还会觉得暖暖的。读他,像邻家老妪拄着拐棍坐在门前的石头上,趁暮色昏沉,给你讲一个她曾遇到的刻薄但对待孩子却很温柔的男人的故事。
在契诃夫面前,我总是平和的。内心最原始的杀戮、性爱及恐惧统统会被碾平。
给你悲伤,也给你温暖。这就是契诃夫。
5 《包法利夫人》
求而不得,得而不同。爱玛的心情,我相信每个人都能体会。
谁不曾渴望一些看似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是,当你付出你所能付出的一切得到它后,你真的确定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昔日的那些代价值得吗?
福楼拜的底色是悲凉的。借用马东的自诉,用在福楼拜身上也合适。
这部长篇小说的文笔堪称一绝。我读的是周克希先生的译笔。它太过精致,不想放下。
6 《道德经》
带这本书纯属私人原因。几年前,失恋,走不出来,就读它。自以为释怀。而后,老子的著作就很神奇地被我的情绪赋形为止痛剂。
我曾背过这本书的四分之一,后来忘了八分之一。到现在,也只能默诵出寥寥六七章。
手中大概有三个版本的《道德经》。听说陈鼓应的《老子今注今译》最好。准备入。
7 《卡拉马佐夫兄弟》
这是一本很早就放在书架上,但一直没去看的书。自然是神作,不用解释。
陀思妥耶夫斯基作为作家的作家,王者中的国服前三,不带一卷傍身,实在说不过去。
根据我的不严肃统计,在各个作家(包括海明威、马尔克斯这种级别的作家)所推荐的个人化书单中,出镜率最高的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
如果文学是山,他就是珠穆朗玛。我一直没读的原因是总觉得还没到时间。其实也只是一个经过包装的借口。少玩游戏少睡觉,多吃蔬菜多读书。
8《白鲸》
《摔跤吧,爸爸》上映的时候,我看到微博上有人推荐同是竞技体育及父子兄弟情的电影《勇士》。遂看之。然后就喜欢上了剧中一直听着随身听朗读《白鲸》的酒鬼父亲。这本书是他唯一的精神救赎。他曾经是个混蛋。现在只有《白鲸》能给他些许安慰。
毛姆非常推崇这本书,认为是可以比肩《战争与和平》的不可湮灭的经典。
开头第一句话就大气磅礴——管我叫以实玛利吧。我才开始读完第一章。它是西方的“红楼梦”。亚哈船长的知名度当如中国的“贾宝玉”。
9《长夜行》
有一位值得我们永远缅怀的青年翻译家,他选择了一条对于人生而言相对容易的路。他叫孙仲旭,翻译过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及奥威尔的《一九八四》《动物农场》又及理查德·耶茨的《复活节游行》《恋爱中的骗子》等三十多部经典著作。
他的微博还在。我有时会去偷师。《长夜行》就是孙仲旭及阿丁非常推崇的一本书。孙仲旭认为这本书是人类的百科全书,你可以看到全部的“人”。
我读了三分之一,中间因为国庆节放下了。最近要继续。
10《尹沽城小说自选集》
市场上没有这本书。它只属于我。就像阿丁会带一本自己的书上岛一样,我也会把自己曾写下的还算满意的作品编辑成册,带上去。每一个作品背后都有一段专属记忆。这是你呼吸过活过爱过的证据。
不敢奢求不朽,但还是希望能留下比肉身更长寿的东西。
我有种预感,可能这10本书,这辈子都不会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