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太空图片看地球,它是被水包裹着的星球。海边遥望大海,水天连接的地方是一条水平线。飞行员拍来的照片上,海水尽头又是一条弧线。
谁都见过海的图片,这些够你了解大海的模样了,为什么你非要到海边去看呢?不,我就想亲身感受。
我从小在西北戈壁滩长大,一直想看看海的模样。高尔基的《海燕》里,愤怒的大海咆哮着掀起浪涛拍向海岸;《水手》歌词浓浓的海的味道;《老人与海》等等没有一部作品不与海有关。但我就是没有站在海边瞭望过它,没有过任何体验。
按现在的交通条件,了却一桩心愿还不容易吗。坐车,坐火车,坐飞机,不论在任何遥远的角落里你都可以不费力地来到海边。可我恰好有时间,近在海边,恰巧想骑单车去看看,顺便看看,用自己的方式看。
跟团旅游线路是固定的,景点就是重点。去了,有人带你,认真地给你讲解,一切都很方便。从天上往下看大海,在高层酒店从窗户看到货柜码头,从跨海大桥上走过也看到了大海。所有这些还不够满足对大海的渴望吗?不够,没有任何感觉,就想站在海边瞭望,迎着风,闻着海的味道,尝一尝海水有多咸。
2.
皇天不负有心人。今年夏天,我有幸在北京平谷金海湖干救生员。我特别喜欢水,经常一个人在水里游泳,其它同事不是嫌太阳暴晒就是嫌水凉,而我不论什么天气,总是跳进水里游。我知道,总有一天也会跳进海里游,要做好准备。
救生员的工作随着秋的脚步慢慢接近了尾声,我开始打算来一次单车海边旅行,去感受一下海,去海里游。
终于,单位宣布提前结束救生工作,再过三天大家都可以回家了。
当听到可以离开金海湖的消息后,我在餐厅里高兴地悄悄对一小同事说:“再过两三天就可以走了。”,小同事也很兴奋,说:“是的,想到能回了,心里有股小小的激动。”,我又说:“我准备骑车去天津,那里靠近渤海,去看看大海。”,“太远了吧!”小同事睁大了眼睛说,“没事,对我来说就是一碟小菜,嘿嘿。。。”我告诉了他我没问题。
三天后,凌晨四点,收拾停当,我推车走出了紫岳闻涛酒店。这个酒店里大家共同生活了三个多月,每天都可以在酒店湖边能看到日出,每天太阳升起的样子都不一样。
那天离日出时间还早,走出了酒店大门,外面黑沉沉的,借助天上的星辰和路边黑黑的树影才能看到路。掏出手机,打开高德地图,确定天津河东区,点击“开始导航”,里面传出女音:“高德地图为您导航,沿当前道路向南100米直行。”。
就这样,我这个从来没到过海边的人,骑上小单车,向接近大海的城市出发了。
小单车是从平谷街边修车铺买来的旧车,当时我的脚受伤行走不方便,就忍着痛沿街挨着修车铺问,最后终于问到了一辆。
自从有了这个单车,我把金海湖周围几个县城都转了一遍。河北的三河,天津的蓟县,还骑到朝阳区找朋友喝酒去了。
因为去过了北京朝阳区,90公里,来回接近200公里,小车车经受住了考验,所以,我决定就骑这个小单车去天津,大不了多了四十多公里,应该没有问题。
3.
向南走,秋高气爽,不冷不热最适合户外旅行。反正下一个工作在哪也不知道,正好借这个空挡玩一玩。
天津有一个朋友,小时候的,当时关系非常好,后来去了天津。提前和这个朋友联系过,朋友说他在天津河东区等着,准备好了宾馆,准备好了晚饭,专门等着哥俩好好唠唠。
天津有个游泳教练,网上认识的,鱼式游泳专业教练,游得特别好。网上认的老师,经常通过微信请教,人家也挺认真,每次都能给出关键指导。去了天津也拜访一下。
这一趟载得满满的,看大海,会老朋友,拜访游泳老师。
欣赏着风景,一会儿想象着老朋友见面的情景,一会儿又想怎么见到游泳老师,一会儿还想从哪条路可以走到海边。想着,走着,盘算着时间怎么安排。
从金海湖到天津,高德地图指引的线路。它不考虑沿途有没有风景,它只给你最短的路线。它考虑的是能不能通过,能不能省路,其它因素概不考虑。至于路况,上下坡,红灯多少,弯道等等它不会为你着想。机器就是机器,没有思维,没有感受,更不懂自然风景和人文地貌内容。
一路无话,整整一天,傍晚时候赶到了朋友等着的“狗不理”。朋友很重视这份情义,点最好的菜。就哥俩,在狗不理边吃边聊一直到人家要打烊,又转移到朋友家里继续(妻儿都去了国外读书),一直聊到了凌晨一点多才休息。
近三十年的分手真还没有冷却曾经有过的交情,还像华发少年时候一样真切。唯一不同的是,由那时候的无忧无虑变成了现在的身负重担。
人生的起点差别都不大,后来各自去了不同的地方,经过近二十多年的打拼,他挣到了他的财富,拿了国外绿卡,送孩子出去读书,住在天津中心高档小区,开着豪车,开着公司。也算成功人士吧,不过,工作间隙他还照顾着父母,挑着几个担子,有操不完的心,其实他非常辛苦。
人这一生,想要什么,就争取什么,老天不会亏待你。大不了百转曲折,只要不改变方向,最终你会走到你想去的地方。人生如旅,人生如泳。真的,不敢多想,也不敢多比,翻来倒去,到底有多少差别呢?有一次探访一个庙宇,一个道人总结说:一切一切都一样,每个人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就行了。
朋友抽时间陪了一夜,第二天又给我安排了一家酒店住,完了就忙去了。
准备拜访的游泳教练回信息了,说家里要照顾老人,真顾不上会面。让我约团队的领导,结果那个领导连续出差也挤不出时间。
对比有些失望。此行原本目的是拜访游泳教练确定一下如何一边学习一边干个工作。联系了才发现靠不住,人家似乎没兴趣以这种方式和学员建立关系。学员交学费,集中一起学习,完了各自回去慢慢练去最好。
我希望在天津找个游泳馆上班,完了就近跟老师专门学习鱼式游泳。可人家不是这种玩法,你不按照规矩来,人家只好避而不见了。我是这样理解的,当然,也不可能死缠着去学。
三个目标完成了一个。还剩拜访教练,到海边看海。先看海去吧,回头再看教练有没有时间。
4.
塘沽区,天津滨海新区,在海边,有地铁通过去。那里还有一个洋货市场,据说非常繁华,什么东西都有。洋货,听起来有点半殖民地时期的味道。对于这个市场我也很有兴趣,打算顺便给大家买点礼品。
到了塘沽站也到了洋货市场。满怀着好奇进去转了转,什么啊!没什么新鲜的,这种气氛的市场全国不知道有多少个,都一个模样。没多热闹,有点萧条。洋货,哪里啊,都是国货,具体点都是南方那边的小商品市场。
没有多少新奇的东西,只买了一双鞋,直接穿上就出来了。
再有两站就到了海边,还是去海边吧!扫一辆青桔单车,蹬上就去了。共享单车短途还可以,稍微长点感觉很费劲。
高德地图不显示海边是港口还是工厂,仅给你道路。到海边就一条线,一边是水一边是陆地。通向海边的路就是通向港口的路,路上全都是大货车,过去的,过来的,鸣着喇叭,扬着灰尘。
头顶晒着太阳,脚下蹬着座子很矮的共享单车,顺着高德导航方向吃力地走向港口。路两边停满了大车,长长的排一路看不到头,码头方向根本看不到海水,见到的只有码起来像楼房一样高的集装箱。比集装箱还高的是起重机,一字儿排开,估计那一排正好就是货轮停靠的位置。路边扎着隔离网,所有车辆必须通过大门才能进到集装箱码头。
到大门口,保安问干什么的。不让进,说不安全。
里面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集装箱通道,再没什么,真没什么看的,回吧。我只好放弃,来错了地方。
那天也算长了见识,看到了港口这个巨型物流园。它就是海运和陆运的交接场所。天津港就是一道国门,我国货物进出的一个大门之一。
虽说没看到想看的,但也长了见识,不算白来。旅行的乐趣就在这里,你总能看到新鲜,或是你提前没有想到的。它永远满足着你的好奇心,这就是人们喜欢旅行的原因吧。
从地铁返回天津火车站,我又约了鱼式游泳的领导,他说明天早上九点可以见面。
朋友晚上要招待重要客人,正好我就有时间好好洗了洗衣服。
晚饭就想吃碗面,找了一大圈才发现了一家。音乐学院附近,秘制排骨。二十元,三块排骨,一筷头面,一大碗汤。味道很一般,几口就吃完了,来回用筷子捞再也捞不出什么才作罢。回宾馆的路上只好又买了桶装方便面,回去了再吃点。
次日,整理行装准备出发的时候收到教练那边信息:“今天正好又要出差,单位领导临时安排,怕您白跑一趟,提前告诉一声。”。面对这个结果我似乎有预感一样,仅仅回复两个字:“好的”。
停都没停,继续收拾。完了打开高德地图,从上面找离海边最近线路。昨天没有看到大海,今天专门去看。
5.
沿渤海湾一直向南有个南排河镇的地方最靠近海,放大地图还能看到一条小路通到海边。就去这里,这就是今天的目标。接下来得向朋友告别,大家都很忙,来这里就是在打搅大家,以后得注意。
有交情的人挤时间陪陪,没交情的懒得搭理。还是走自己的路吧,不如趁现在还没工作,彻底来趟旅行。今晚赶到,明天一早正好能看海上日出。一想到这里,我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一握拳,向前一挥,说:“老天助我,正合我意!”
的确,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彻底放开玩过。小时候不论做什么都得顾忌父母同意不同意,即便先斩后奏,事后回来都揣着忐忑不安的心;长大之后,始终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着自己,后来有家了还得顾忌媳妇孩子。
今天管不了,一个人在外面,想哪里去就去哪里,谁也管不着。想到这里,立刻感受到了一阵轻松,这种感觉特别好。
朋友终于办完公司的事出来送我。他的脸上满是喜悦,看起来比第一次年轻了好多。他关心地问了我下一步的打算,然后掏出一千块钱,作为对朋友的关心,作为不能陪同的歉意非要送我。我不要,可他硬生生地塞进了我的口袋。
朋友,这两个字并不是飘渺的逢场作戏。的确有时候让你非常沮丧,又在另外时候让你很感动。
三件事只完成了一件。多年的朋友见到了,还对我那样好,这一趟不虚此行。拜访教练似乎想的简单了,不是那么回事。还是去看大海吧。
6.
C型渤海湾天津这一段,港口附近连海的影子都没看到,估计附近都差不多。往南走,一直走到河北沧州黄骅市南排河镇才接近海边。这一路走了一整天,到晚上天黑了才进入那个小镇。
镇子很安静,通过店铺门口的灯光能看清楚道路。街道两旁有不少海鲜店,空气中都能闻到浓浓的海鲜味。
很开心,还有点兴奋。赶到的时间正好是最累、最需要吃东西,最需要睡觉的时候,而且第二天就能看到海上日出。
抱着一早能看日出的梦,当夜反而没有睡好。担心睡过了头,夜里看了好几次时间。
凌晨四点多我就爬了起来,一切收拾停当就出发了。心里既有点激动,又有点着急。怕赶到地方正好错过时间。
一切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老天会照顾有准备的人。当我赶到地方太阳还没有出来,它在等我。不但如此,老天在日出最好的时候派来几个捞泥螺的人来给我的照片作点缀。
初升的太阳、水里拖着桶子捞泥螺的人、橙色的阳光反印在海水和泥巴上,这一切看起来那么的美。人与自然完美结合了,动静恰到好处,大地和海融合在了一起。我是如此的知足,心里的感受就像口渴难耐时候吃了西瓜,浑身都舒服。
我的心随着太阳的出现、升起而随之激动。我怕这个景很快会消失,所以不停地拍。。。
海边的风比岸上大,搁浅在泥巴上的铁壳船上有面红旗,从开始到离开一直被风吹展着。海边还有风力发电厂,巨大风扇传来呼呼的声音给人感觉像在机场附近。
渔场池子里,不知道养的是什么。从公路到海边有很多这样的池子,里面也有设施。脚下没有大家想象中沙的海滩,都是凝固了的泥巴,干硬的张开着一道一道的槽,走在上面非常小心。
不小心来到的是一个泥螺采集场。太阳升起,天光大亮的时候来了好多人。每人开着一辆三轮电动车,从车上取下桶子,漏抄网,裹好脚脖子位置的裤脚,就往水边走。
桶子底下垫大一块泡沫材料,一头翘起,一根绳牵着。下到水里,不论是泥巴地还是水里,身后始终拖着桶,桶子既不翻也不沉,捡到泥螺顺手丢进去。。
看海,看海上日出,满足了我多年的心愿,同时还让我知道了靠海吃饭的人怎样劳作。
人与自然的结合看起来最美。没有人类活动的景缺少生动,仅仅是个景;没有背景的劳作也仅仅是辛苦,没有丁点儿乐趣,没有些微的安慰。
看完日出往回走的时候又遇到一个渔民抗着工具往海边走,我说给他拍照,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拍了,难看的很。”。我还是向前赶了几步给他拍了。
我很喜欢他的微笑,纯纯的靠劳动养活自己的人,心里没有一丝杂念的人笑起来就很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