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喻周】 凉

喻视角。算个番外。

。

我们终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

-

      喻文州一直认为自己不交女朋友是为了省事，这样无论节假日自己都可以一个人宅在家里打打游戏看看电视。所以他对女生都礼让三分，连老师都给他冠了个绅士的名号。

      十九年来，他日子过得平淡无奇。

      大二还没开始，喻文州就被学长一个电话催来了学校，说是要给大一新生报道做志愿者。喻文州昨晚游戏打到凌晨，下午这时才刚睡醒。系主任特地给他找了个白帽子压住他翘起的头发。

      一路上拖着行李箱的新生来来往往。

      大概因为帽子显眼，喻文州被不少人拦下问路。

      八月天气闷热，几次交谈间都是喷薄而出的热气。喻文州干脆拉低了帽檐走去小卖部。

      老板熟络地给他拿了瓶雪碧，在风扇边搬了条凳子让他坐着。喻文州笑着道谢，跟老板扯些最近学校里的趣闻。

      有人进店了。

      喻文州瞥了一眼，是一个穿米白卫衣和卡其色长裤的新生。那人在店里转了转，最后拿了一张本校地图示意老板。

      说来巧，这本校地图还是喻文州大一后半学期的实践作业，看学校没有详细的地图，也就自己印了几份放在小卖部，那时也没有对学校不熟的学生，地图自然卖不出去。

      至于价钱，喻文州自己也没定过。

      喻文州正打量着这位顾客。仔细一看发现这人长得挺不错的，是扔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长相。眼睛里映着山水，唇色偏白，唇心是淡淡的粉。突起的锁骨有一半藏在衣服里。

      今年入学的大一新生来去匆匆，都是逮着学长学姐问路，哪会来小卖部碰个巧。一对比，这新生更是与众不同。

      “送他好了。”

        喻文州没多说话，视线还停留在新生身上。

      老板挑眉看了他一眼，见喻文州再没反应，也就挥手说不收钱了。

      那人一怔，有些拘谨地说了声谢谢。

      声音像是山中泉水，又像是夜中琴瑟。

      喻文州顺着光，看到人反身过去，书包上的挂坠被风带起来。

      上面细细直直刻着一个“周”字。

      喻文州对这人下了心思，虽没过问别人，也很快知道了他的名字。

      因为军训没几天，周泽楷就被拍了照标着校草的签传上学校报社。

      对一个男生太过于上心到底奇怪，喻文州便去了隔壁心理院找了一位学长问问。

      别人告诉他，那是喜欢。

      事实摆在眼前，喻文州不予置评。只是他不想告诉周泽楷。

      保守风气自古就有，同性恋现在虽说存在，但让人看得起的还是少数。自己是，就算了，把别人校草掰弯，实在害人。

      喻文州打定主意不再和周泽楷有所牵扯的时候，意外就发生了。

      教大二的老教授要参加讲坛，上不了课。助教又忙着论文的事，几下周转，重任就落到了教授最看重的学生喻文州身上。

      当站上讲台那一刻，那个后生戴着眼镜撑着脑袋看着他的时候，喻文州便没什么怕的了。任喻文州再怎么逃避周泽楷，也逃不开了。

      大三完了的的暑假喻文州本打算过得悠闲自在，在校外开婚摄店的表亲却突然叫自己上班，原因是有个叫周泽楷的学生交了个实习申请，实习理由那一栏填的“喻前辈的招贴”。

      收到消息的喻文州算不上喜悦——只要同意了这份实习申请，就意味着，周泽楷，很可能会在自己的生活中，占很大的位置。但不同意，可不是明摆着喻文州跟周泽楷有什么。人申请理由可是写得十分正经。

      前后横竖都是一死，他喻文州又能决定周泽楷什么呢。

      僵持了一会自己还是同意了申请，也趁着时机去表亲店里练手。结果喻文州忙着修图忘了周泽楷实习的日子，以至于周泽楷进店站着时自己被吓得心里一颤，装作自然地拿了瓶雪碧送他。

      至于送词说的什么见面礼，不过玩笑。

      真正的见面礼，明明是那张地图。

      两人要共事，喻文州就试着藏起自己心里关于周泽楷的所有欲望。不可避免的，总有藏不住的时候。

      比如突然听到周泽楷对着自己，相机“咔”的一声。喻文州差点直接说出藏在心底两年多了的话。

      他怕他自己，怕面对周泽楷什么都会做出来。所以他尽量不对周泽楷显露好，更多的是对所有人的柔和和笑脸。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深人静他是多想告诉周泽楷他喜欢他。

        周泽楷看不出来这份感情。

      大四最后，老教授瞒着喻文州寄了几份申请书去国外的摄影院，喻文州收到录取通知书时还挺错愕，毕竟自己还打算留在国内跟周泽楷耗耗。不耗周泽楷，耗他自己。但托老教授的厚望，这通知书，也算个退路，耗不起了的退路。

      喻文州挑了海边取景的机会，连套都备好了。更没想到众人还让了他和周泽楷一房。喻文州琢磨琢磨决定晚上和周泽楷讲明白。

      如果周泽楷不答应，就当没发生过。答应了，上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变故就出在周泽楷出去的下午。

      喻文州打算去宾馆旁边的花店里买束玫瑰，却没想到售货员也是个同性恋。还是有受虐倾向的同性恋，压着喻文州猛往锁骨处吻，求着喻文州上哭他。

      鬼知道喻文州当时叫了几声周泽楷。

      叫完售货员才停了动作，惊讶问周泽楷是谁。

      我对象。喻文州说得面不改色。

      万一这售货员看到过他和周泽楷，知道他俩不是那么回事，喻文州怕是难逃这一劫。

      售货员却是从喻文州身上撤了一下，说，“你应该早点推开我的，这吻痕……你要不找个创可贴贴上？”

      “算了吧，贴上更明显。”喻文州没想到他这么通情理。

    “如果给你和你伴侣带来困扰，我很抱歉。你不应该戴白色的蝴蝶结出来。 ”

      喻文州只是笑笑，整理好衣服拿了玫瑰回房。

      回房洗了个澡，见吻 痕消不去，便让人把海景房的床换了。他实在不想带着别人的吻痕来和周泽楷摊牌。

      然后周泽楷就回来了，压着声问床是怎么回事。他想了想，决定扯谎，虽然是个认识了这么久的周泽楷一眼就能看穿的谎。

喻文州希望周泽楷可以不管这个谎，明白自己的意思。可周泽楷不吃这套。

      喻文州左左右右计划这么久，却没想到周泽楷早就知道了他是同性恋的事实。

        周泽楷盯着自己的时候。他看得到。

        周泽楷的眼睛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暴风雨，也没有海，只有简简单单他这么一个喻文州。

        在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喻文州什么都藏不住。

      他无法辩解什么，因为没什么好辩解的。他不知道周泽楷怎么注意到自己行李箱里的套，想解释，可看周泽楷审问的气势就知道谈不通。

      喻文州实在太累了。

      不管是身上的吻 痕，还是周泽楷抽出安全套的动作。

      不管是窗外的大风，还是关上的电脑里写好的邮件。

      那是留给明天摊牌的情书。

      喻文州最后选择了逃避。

      五年时间，喻文州在国外遇上了一个年纪相仿女孩。

      女孩有着差不多的经历，自然不介意同性恋之类。

      几番交谈下来，就熟了。

        碍于双方父母着急，两人做做样子在国外订了婚。回国办婚礼。

      请柬父母都备好了，喻文州私心做了份周泽楷的。

        就算请柬不会到收柬人手里。

      名字用的是初见时周泽楷包上挂坠的字体――细直的仿瘦金体。

        回国后的婚纱照拍摄喻文州自然选了表亲的婚摄馆。却万万没想到，会碰上五年里日思夜想的周泽楷。

      过了这么些年周泽楷变了许多，没那么稚嫩了。

      倒是没想到周泽楷还记得自己喜欢雪碧。

      和姑娘处了这么些日子，也算得相敬如宾。喻文州没了大学那时的冲动，不想让周泽楷成为一个变数，改变自己会和女孩结婚生子养儿老去的再正常不过的结局。

      两人最终约了咖啡厅见。

      周泽楷点了雪碧，他没收这份心，要了杯茶。

        难以言说两人碰面的心情。

        喻文州拣了几句说后，把私心做好的请柬给周泽楷。

      起码了自己一个心愿。

      他不敢等周泽楷的回复，起身便走。回头发现周泽楷正看着雪碧发呆。

      那件没发出的邮件，回去后喻文州还是将它改了。

      寥寥草草删了两三百字，只留一词。

      再看看还是不满意，改成了“都是过去，不用多想”。

      终归找不到感觉，喻文州长叹一口气，把它移去了回收站。

        彻底删除。

完。

题句出自柴静的《看见》，同性恋那篇。

凉应该是手写稿里比较麻烦的，手写了十四个小时，倒是没想到我还是修了发出来。

完了有几个地方实在不好解释。……也不能怎么解释，因为凉最开始就写就是用来发泄感情的。

完整版没敢发出去，一是屏蔽词多，二是太难让人理解心路历程。

只要知道，我喜欢喻文州就好了。

文章感情出处还有一个人，不让我说。

但祝他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