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旷之地,四周无边际的黑,看不到一丝亮光,心脏上压着千万重物,强烈的窒息感仿佛顷刻间就能让她倒下,继而失去知觉。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如无数把小尖刀直直地刺到她全身骨髓。冷,她不停打着寒颤,环手用力抱了一下自己。抬头仰望,没有星星的夜晚,天空离自己那么近,又是那么远。不知现在是什么季节,明明应该是夏季,没有月朗星稀的美景,全世界只剩黑压压的一片。
雕像般伫立在原地,她仿佛得了失忆。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哪里。她开始从内心深处慌张了起来,心跳逐渐加快,耳边锣鼓阵阵,硕大的雨点用力敲打着大地,远处汽笛又鸣起,各种声音交织成了一部慷慨激昂的交响乐。她仿佛已经看到遥远的海边,有一艘大船正要起航,岸上全是人,他们在和船上的人挥手道别。他们用力挥手的样子,噙满热泪的双眼,仿佛此去便是今生今世的永别。
心脏就要跳出来了,她捂住双耳,希望耳边的锣鼓声能暂时停下来。她用力按着胸口,拼命回想。一切努力都无济于事,无边无际的空白,就连零星的碎片般记忆都未能找回。
她突然想起小时每月必出的黑板报,等到下月更新的时候,她必定会将原本满满的黑板擦干净,而此刻的她就像是刚被擦净的黑板。她不喜欢这种空荡到孤寂的感觉,撕裂般疼痛开始在脑海中阵阵回旋,合着锣鼓声、雨声、汽笛声,形成了交响乐中某种独特的音符。
隐约几声犬吠,在空灵的夜空中远远地传来,这声音似乎从天边而来,越发显得凄凉。她蹲了下来,她觉得自己是一条被丢弃在岸边的鱼,被烈日无情地暴晒。她张开嘴巴用力呼吸,遍布全身的难受与煎熬,眼看着自己分秒间便要干涸而死,却还在固执得一张一合。心一下一下地抽搐了起来。
雨停了,锣鼓声也停了,船已经开走了。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是来寻找的。只是天还是那么黑,还是那么冷,这是在哪儿,她应该往哪走,到底应该去哪里寻找,还找得到吗,还找得回来吗?
她开始发了疯一样奔跑,风在她耳边呼啸,深黑色的场景不断后移,她越跑越快,越快越跑。没有害怕,没有恐惧,没有劳累。失去灵魂的躯壳,上了发条般只剩下奔跑。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而她,只剩下永无止境地奔跑。
她突然想起那个小女孩,扎着马尾辫,绑着红色的蝴蝶结,穿着纯白色的连衣裙,在春天的田野中奔跑,各种花儿开得烂漫而热闹,女孩就像一只花丛中飞舞的蝴蝶,清脆的欢笑声久久回荡,久到仿佛回荡了几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