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情况似乎比之前更严重了,先前她还是给吃的就吃,只是不愿与人接触,后来经过蒹葭的针灸,悠悠逐渐变的性格平和,不再如先前一般对生人那般抵抗,吃饭时也会坐到桌前,喂一口就吃一口,吃完了就对你咧嘴笑。
可是现在,悠悠整个人像是一下子就颓败了下去,看起来了无生机。
不仅不让众人碰她,连进她的房门都不行,每次给她放在门口的饭菜不是被她砸了,就是放在门口纹丝不动。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两天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悠悠病还没好,人就先饿死了。
蒹葭实在想不出好办法来,只好让夏姜点了悠悠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然后给悠悠强灌了些汤面,悠悠一直不配合,那汤十有八九都洒了,两人身上洒的到处都是,蒹葭却不气馁,仍然一勺一勺小心地喂。
“乖,悠悠吃饭了,不吃饭会饿肚子,饿肚子很难受的”。蒹葭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悠悠。
站在一旁的夏姜先就红了眼眶。
好不容易蒹葭把两碗汤都喂了进去,夏姜一解开悠悠的穴道,悠悠就一阵弯腰恶心,把汤全给吐出来了。
蒹葭忙在悠悠背后给她顺气,可是悠悠却使出大力把她推到一旁,转身就向前冲,夏姜以为悠悠要冲出门去,急忙挡在门口,谁知悠悠却是急转身形,用头直接往南墙上一撞,砰的一声,墙上就印了悠悠的血,悠悠登时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蒹葭和夏姜都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坏了,两人慌忙过去扶起地上的悠悠把她抱在怀里,却见悠悠额头血流如注,面色惨白一片,脸上却挂着一抹释然之色:“别救我……”然后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悠悠,悠悠,你怎么样了?别吓我”蒹葭已经哭的乱了方寸。
守在外面的青萝听到里面动静不对劲,慌忙打开房门,看到蒹葭和夏姜抱着满脸是血的悠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青萝赶忙打了一盆水,对着蒹葭说道:“姑娘,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救人要紧”。
蒹葭擦了擦眼泪,可是手哆嗦的厉害,连针都拿不稳,青萝叹口气,语气坚定的说道:“姑娘,你告诉我穴位,我来扎”。
青萝也算蒹葭的半个徒弟,平时蒹葭施针从来不避着她,青萝见的次数多了,也就知道了一些。
蒹葭说出几个穴位,青萝依言施了几针,悠悠额头的血算是止住了。
青萝又给悠悠敷好了药,才缓缓地吐口气,总算没出差错。
蒹葭看着躺在床上的悠悠心情五味杂陈,刚刚悠悠在撞了墙之后,说话时眼睛分明是清亮的,她不相信那时的悠悠神智有问题,难道悠悠前两天受了刺激让她已经恢复了神智?之所以这两天不吃饭是要绝食?
蒹葭看着额头上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悠悠,心中一片悲凉,究竟是谁害的悠悠连活下去的信心都没有了?
之前悠悠虽然疯癫,但从未放弃过对生活的渴望,如今却一心求死,她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
悠悠醒来后就一直不说话,每天睁着眼睛对着床顶的青花帐发呆,她是把自己的心连同她整个人都封闭了起来。
青萝看着这样的悠悠一阵心疼,想当年她也是这样万念俱灰,生无可恋。
她太了解悠悠的感受,绝望的人都是一心求死,这个世界上,幸福的人都是同样的,不幸的人却是各有各的不幸。
悠悠现在虽然恢复了神智,但是那些曾经造成的伤害,也赤裸裸的摆在眼前,她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悠悠心如死灰,每天如一具行尸走肉,蒹葭和夏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看来只有更大的刺激才有可能改变现在的状况。
蒹葭一大早让夏姜套了辆马车在医馆门口等着,她和青萝一边一个扶着悠悠出了门,今天是达叔他们一年的祭日。
悠悠一路上不说话不动弹,像个木头人一样,到了墓地几人下了马车,蒹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纸钱跪在地上给达叔磕了几个头,声音凄凉:“达叔,我们已经找到了悠悠,本来想等她好些了再来看望您,但是现在情非得已,今天我把她给您带过来了,您地下有灵,保佑她早日康复,您放心,您和兄弟们的仇,我一定给您报”。
悠悠木然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在听到报仇两个字的时候潸然泪下。
蒹葭也是泪眼婆娑,一把抱住了悠悠,两人抱头痛哭。
夏姜又是哭又是笑,这下悠悠算是活过来了。
悠悠事后告诉蒹葭,达叔他们被杀的那晚,她就在现场,当时达叔听到外面有厮杀声,第一时间跑到她的房间把她藏在了床底的夹缝处。
她亲眼看着那些人是怎么杀害了达叔的,可是她不会武功,只能悄悄的躲着,捂紧了嘴巴一动不动,当时杀达叔的人亲口承认自己是潭林宗的人,而且带头的是个女人。
当天晚上悠悠一直躲在床下,不敢出来,天亮后她听到官府的人马来了,再然后就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她一直躲着不敢动,怕那些杀手去而复返,两天后,精神加上身体的疲累让她不得不从床下钻了出来。
她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又有杀手追踪,不敢贸然行动,她之前听达叔他们说过,蒹葭很快就会到达京城,所以一路乞讨为生,想等蒹葭来了京城去找她,再然后,她就流连到了花街巷。
到那里的第一天晚上他就被一个从花街巷出来的醉酒男子给玷污了。
那天晚上之后,悠悠就真的疯了。
夏姜已经在一旁恨的嘴唇都要咬破了,悠悠在说这些事的时候神情恍惚,语音低沉,唇角含着一抹苦涩。
蒹葭狠狠地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开口:“你还记得那人长什么模样吗”?
悠悠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只记得他的背影”,或许是那段记忆太痛苦,她的记忆自动忽略了那人的脸,但是他离去时的背影,却成了她长久以来的梦魇。
青萝不解的问道:“那日你突然冲向街道,可是看到那人的背影了”?
悠悠点了点头,双手不自觉地已经攥紧了衣裙。
“既然他还在京城,终有一日咱们会再遇到他,悠悠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蒹葭边说,边握住了悠悠已经指节发白的双手。
悠悠点了点头,神情却已经飘出好远。
蒹葭越来越意识到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是多么的重要,所以,重新开花满楼的想法也被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