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微亮,大约是五六点钟的样子,照例起床出去跑步。对于跑步这个事情,并不像别人说得那样,久而久之,就会爱上。我不喜欢跑步,只是想要坚持做一件事情,又想要身心有益,跑步刚好可以称得上。
出了楼道门,一股凉气迎面而来。早春三月的天气,并不是特别温柔。稀稀拉拉的行人也依旧穿着厚衣服,缩着脖子,急匆匆地来或者去。
潦草的热身,然后调整好计步器,一天的必修课开始。沿途除了几个锻炼的老爷子老太太基本上没碰到什么人。以前听老贺说过一句话,人老三不贵,贪财怕死不瞌睡。估计是真的。岁数越大越不敢久睡,可能是怕一路睡过去。怕死,是人类的天性,不管活着有多艰难。
刚跑不到两圈,头皮就已经开始冒水气,每次跑步的一个小时里,总有一万次想要就此作罢,回家继续睡觉的念头。当我又一次这样想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一个声音响起:丫头,跑第几圈了?
我一扭头,是那个大爷,经常在小区里拾荒的老人。每天,我都可以在不同的时段见到他。干巴瘦一老人,看不出多大年纪,七十?或者更多。经常戴一顶藏青色的帽子,可能是因为洗过太多次,隐约透着白。格子衬衫,八成是捡到的,别人送的也有可能,不合身,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瘦削。黑色的裤子,吊在脚腕上,一双圆口的布鞋。外面罩着一件墨蓝的棉服。他几乎就这么一身穿着,至少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总是这么穿,所以有点印象。
他骑在平板车上一边微笑,一边问候我。严格说起来,我们并不认识,我只是有几次准备扔箱子,看见他在从垃圾堆里挑一些“有用”的零碎,觉得他可能需要,就没直接扔进去,而是好好的给他放到平板车上,他稍微直起原本佝偻着的身子,扬起他满是沟壑的脸还一个笑容给我,然后很感激的道谢。
我有些拘谨,对于陌生人我基本上是很难放松,“四圈!”
他“哦”了一声,继续往前蹬,“别跑小路,抄大道。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点儿又早,不安全。现在这社会啊,坏人太多了,就得自己小心。不像我们那会儿,没有坏心眼儿。”
说完,朝别的地方拐走了,车蹬得特别慢,每蹬一次都要朝前弓一下身子,后背弯成一个土坡。我继续像只蜗牛一样一路奔跑着。期间,又碰到几次,他提着袋子在垃圾箱前仔细翻找着,但不是每次都有所收获。
我们没有再讲话,我只是在每次想要跑僻静小路的时候会顿一下,然后拐到大路上,人多的地方。我心想着绝不能辜负他的那份善意。
晨光渐起,大地被蒙上一层薄辉。我分明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缓缓地从一片光辉中走来,又走进光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