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 : 大地倚在河畔
■ 前街是宏大叙事，后街是细碎现实……
后街是什么？顾名思义，就是后面的街。多年前一著名歌手组合 “后街男孩”，其名称让我关注到了 “后街” 的概念。这与音乐无关，所涉是城中某种环境场所。
我的后街又是什么呢？那是几条窄窄的小巷以及小巷所通达的一条弯曲马路。以前我没有后街，因我本身就在后街中。如今，我的后街成为我生活必不可少的部分。从住所大院的后门出来，是一条静静的有老榕树荫蔽的南北向麻石小巷。在前面岔口穿过右边更窄的巷道，转入东西向的另一条内街，此处热闹多了。
“哎，买菜吧。”一位常年在此摆小菜摊的阿婶与我们打招呼。“今天的菜好靓啊。”
“不了，昨天买的还没吃完呢。”
“这菜很新鲜，才到不久的。”
“谢谢了！”我把话题扭转：“吃晚饭没有啊？”
“还没啦，”阿婶是街坊，家就在我们刚刚路过的巷道旁， “干这个，哪有这么早吃晚饭的？”
“也是。不过还是尽量不要太晚的好。”我们说着走过了阿婶的小菜摊。
这条古老小巷充满人气。巷两侧尽是店铺:小型超市、杂货店、小食店、鲜肉档、水果铺、烟酒行，以及服装店、鲜花店、西饼屋 …… 日常所需，应有尽有。店主及顾客大多是脸熟的街坊，即使稍有陌生的，也多是附近一带住户。一间专卖药膳汤料的小店，店主即户主，打开家门做生意，往来不外乎前巷后坊。东西堆在那里，挑拣搭配任君自便，买卖做得随意，光顾者自然不少。店铺之间，行人络绎不绝。近年街中还出现许多中东人、欧洲人面孔，他们一式休闲打扮，在讨价还价光顾小食。看得出当中许多人与街坊们还混得挺熟。
前段，街中一间鲜果店开张，店主将宽大的铺面装修得分外亮堂，货架也大气，各式新鲜水果堆叠得满满的，色彩鲜艳果香诱人，而且以动感音乐渲染新张优惠。一时间顾客汹涌，似乎打破了街中原有几间水果店的平衡。然而，浪潮退去后，平衡又再出现。一度紧张的老店顶住了最初的冲击，关于新店将会垄断街中水果生意的担心，证实只是一场虚惊。如今漫步街中，看到的是新、旧店各做各的生意，各有各的顾客。
咦！几位年轻人正围坐在街边一间烟茶店前喝茶，一个青花茶壶，几个小小的茶杯，就这样浅斟慢酌。其中一位相熟的与我打招呼，笑容可掬。这家伙挺帅气，大约两年前结的婚，如今初为人父，今晚大概是与老友们分享当中的快乐与痛苦吧。
清茶一杯说人生，伙计们，为人父亲可不容易。街头茶聚既简约又有雅兴，我不想影响他们的谈话，匆匆打个招呼就走过去了。
“喂，你好！”忽然有人从旁拍拍我的臂膀。扭头一看原来是街口美发店的师傅。
“你好！”我回应道。
“那天在电视上看到你啦！” 美发师傅揍前来有点兴奋地说。“当时我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我的客人？”
我极偶然才上的电视，接受一个访谈，没想也给此君看到了。以往时常找他理发，但他顾客多，不容易轮得上。这不，此刻他正和另一位师傅一起溜出来喘口气。
这时候，我看到前面一间西饼屋透出的橘红色灯光。那景致在我看来有如毕加索那幅《夜晚的咖啡座》，色彩多么艳丽。从高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店中热闹景象，咖啡座上有人静静品饮，杯中或许是拿铁，或许是柠茶……
刚从家中出来时，街角还染着夕阳，返家时已是夜色迷朦街灯闪烁。街中所有人情物事，那样恬淡自如，那样率性随意。最重要的是，那样亲切真实——这就是我的后街。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有后街，大概应有前街吧。自笑想出如此笨拙无趣的问题。但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在我而言，前街就是办公大楼前面一条宽阔壮观的通衢大道。那大楼以铝合金和钢玻璃搭配的变化复杂的几何形体，构建了一个具有技术与结构之美的外立面空间。那大街则是南北向八车道设计，每日车水马龙川流不息。沿街还有五星级酒店、豪华食肆及展览中心等。而我，就居于前街与后街之间。
关于街的 前与后， 或有更多诠释： 前街是工作，后街是生活；前街职业拼搏，后街品尝生活；前街富丽堂皇，后街市井世俗；前街是宏大叙事，后街是细碎现实； 前街是虚幻生涯，后街是实在人生……
这个城市，后街的概念早已有之。只是不知道很久以前后街意指什么，那时的后街是怎样一个空间。此刻，我想起一首古老歌谣—— 那是记忆中的粤语摇篮曲：
嗳姑乖，
嗳姑乖，
嗳大姑仔嫁后街。
后街又有鲜鱼鲜肉卖，
又有鲜花戴，
……
此曲通常唱得飘缈幽远，一丝世俗关怀。你的后街又在哪里呢？未必每人都有居所的物质后街，但你能否说：我心深处宁静的一角，就是我的后街。
（写于流花湖畔）
※ 本图文完成时，热带风暴 “帕卡”已远离这座城市。未知另一场要到来的台风将何时在哪里生成。这亚热带城市总是风雨阳光。
2017082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