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几宗罪——说说宝玉作为一个世家公子哥儿的劣根性
文/第一滴露珠
贾宝玉,乃是《红楼梦》当之无愧的第一男主人公,要说红楼,怎能避开宝玉呢,所以,今天,就来说一说这位“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的宝二爷。
宝玉,是仙界的神瑛侍者下凡,而黛玉则是曾受他甘露恩惠的绛珠仙子,俩人下凡来,注定要相遇相知,经历一番爱恨缠绵,自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起,情根已经深种,自此,两个人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再容纳不下任何人。
比起贾府的其他男人来,宝玉可说是个异类。贾府的男人主要分两类,一类是贾赦、贾珍、贾蓉、贾琏这样,日日只知追欢买笑、吃喝玩乐的,这其中,贾琏比他爹贾赦,比贾珍父子稍好点,不像贾赦那样为了几把扇子就逼出人命,更不像贾珍父子那样寡廉鲜耻、禽兽不如;另一类就是贾政这样,严格按照社会的标准、家族的规矩做人处事,在外老老实实做一个闲官,没什么政绩作为也不惹什么事,在家里孝敬老母、尊重夫人、严厉管教儿子,闲时和清客们下下棋谈谈书。
而宝玉呢,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和官场上的人来往,每天只喜欢混在女儿堆里,和众姐妹玩笑聊天,和丫鬟一起研究脂粉穿戴,动辄对月感叹,对花低语,在贾府上下人等的眼里,无异于一个“呆子”,疯狂痴傻,难以捉摸。贾母笑说他“难道是个丫头投胎不成”,许多人都在背后暗笑他“白长了个好胎子”。
其实在《红楼梦》的第二回,贾雨村和冷子兴的谈话中,已经揭示了宝玉这一类人的本质由来:就是正当天地之间的正气和邪气交汇碰撞之际,男女偶秉此气降生者,在上则不能成仁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薄祚寒门,则为奇优名娼。像宝玉、黛玉,就是天生的情痴情种,而蒋玉菡则为奇优,优者,优伶也,也就是唱戏卖艺的。
欧阳修有诗云:“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这话用来形容宝玉正好恰如其分。宝玉是个情痴,这个“情”不仅限于爱情,还包括亲情、友情,对普天下女儿的怜悯之情,以及对春花易逝、人生易老的伤悲感怀之情。
在说宝玉的“情”之前,先来说说宝玉的“几宗罪”,也就是宝玉作为一个世家公子哥儿所固有的劣根性。
第一点,宝玉和丫鬟的性行为。在第六回,贾宝玉就“初试云雨情”,和丫鬟袭人发生了性关系。宝玉在梦中得到了警幻仙子的性启蒙教育,醒来后,发现自己遗精了,袭人帮他换衣服问他是怎么回事,宝玉便照着梦中所学,和袭人“偷试一番”,结束了他的处男生涯。
在第三十一回,作者借晴雯之口,再次写到了宝玉的性行为。当宝玉要和晴雯一起洗澡时,晴雯摇手笑道:“罢,罢,我不敢惹爷。还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作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的。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了。”要不说王
夫人骂晴雯是狐狸精,晴雯委屈自己是枉担了虚名呢,从这番话里足以看出,晴雯其实很单纯,压根不谙情事。
可见宝玉不只和袭人发生过性关系,和碧痕也有过。这一点可能让我们这些现代读者,尤其是女读者颇有点接受不了,既然宝玉口口声声心里眼里只有黛玉一人,怎么还可以和丫鬟胡来,这不是背叛和亵渎他对黛玉的爱吗?!
这一点并非宝玉一个人的错,而是错在封建制度下的一夫一妻多妾制。贾府的规矩,少爷在未娶亲之前,都要先放两个人服侍的,如果不出意外,宝玉在结婚前,父母必定会从服侍他的几个大丫鬟里挑选出两个来,作为通房大丫头的。
男人的正妻只有一个,而妾却可以有好多个,在常规层面上,妾的地位比正妻低了好多个等级,即使生了儿女,妾在正妻面前也依然是个奴才。所以,黛玉会疑惑宝玉和宝钗甚至湘云的关系,但是对于宝玉的丫鬟,却从来不曾吃过醋,甚至还曾开玩笑叫过袭人“嫂子”。因为黛玉知道,宝玉纳妾是迟早的事,自己是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的,这个是规矩习俗,男人女人尤其是贵族男女都要遵守。
第二点,宝玉对金钏儿的调情,导致了金钏儿跳井自杀的悲剧。宝玉居然当着母亲的面(彼时王夫人正在闭眼午睡)公然和金钏儿调笑,而金钏儿也不自爱,对宝玉说了几句挑逗的话,惹怒了王夫人,起来就甩了金钏儿一记耳光。再看宝玉这时的表现,不是替金钏儿求情,而是看母亲发火,“早一溜烟去了”。这等表现,完全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日常作为,处处“留情”,惹出事来自己开溜,懦弱,不负责任,没有担当。
第三点,宝玉的同性恋倾向。断袖之癖,龙阳之风,在清朝颇为流行,尤其在贵族世家的男人中,更是风行。宝玉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这个坏习气。先是和秦钟,后是和蒋玉菡,都缠绵不清。蒋玉菡本是忠顺亲王心爱的人,宝玉和他的私下缠绵,更增添了忠顺亲王对荣国府的仇恨,为以后忠顺王府扳倒贾家埋下了祸根。
第四点,宝玉对黛玉偶尔的言语轻薄。宝玉对黛玉一直是深爱且敬重的,但偶尔他也会犯浑,说一些不知轻重的话。比如第二十六回,宝玉笑着说紫鹃:“好丫头,‘若共你多情小姐同鸳帐,怎舍得叠被铺床?’”,如果你读过《西厢记》,自然知道这句话有多轻薄了,所以黛玉的反应是“登时撂下脸来”,紧接着就哭了。不熟悉这句话出处的人,可能会觉得黛玉又耍小性子了,不就是开句玩笑么,其实这句话很难听,宝玉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过分,言谈语气都是一副轻薄浪子的腔调,对黛玉和紫鹃主仆都是一种亵渎冒犯和不尊重,所以黛玉才会被气哭。
第五点,宝玉的几句暗示,间接终结了柳湘莲的婚姻,断送了尤三姐的性命。第六十六回,当柳湘莲找宝玉打听尤三姐家的事情时,看宝玉是如何对湘莲说的:“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又说尤氏姐妹,“真真一对尤物”,当柳湘莲问宝玉尤三姐到底品行如何时,宝玉笑道:“你既深知,又来问我做甚么?连我也未必干净了”,从而坚定了湘莲退亲的决心,致使尤三姐烈性自刎。
在对尤三姐的评价上,宝玉也不免用了世俗的眼光,没有看到尤三姐在故意放荡的外表下一颗抗争的心。相反,尤三姐却可以称作是宝玉的知音,宝玉若知道尤三姐对他的评价,必定会愧疚感叹一番。当大家都笑说宝玉不过是生了个好胎子时,尤三姐却说道,宝玉其实并不糊涂,他在女孩子面前不管怎样都过得去,只是不大合外人的式罢了。可叹三姐能看出宝玉的为人,宝玉却错看了三姐的本性,还充当了一回长舌男,做了最后一根压倒三姐幸福的稻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