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最浓是童年

     又一个新年来临了,微信朋友圈里晒的全是朋友们回到老家的风景,从江南小镇到东北雪乡。晒的是全是家乡各式各样的美食,透过照片似乎都能闻到香味,让人垂涎欲滴。还有就是号称人类大迁移的浩浩荡荡春运大军,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大包小裹,海陆空各类交通工具齐上阵,看到的是拥挤的人群,体会到的是回家的心情。

        这样的年对于我来说,却更像一个可以睡到自然醒的长假,除了朋友圈内容的重叠,我并未感觉到太多年的气息,年味似乎越来越淡了。

        关于年的回忆,永远定格在小的时候,每年我都会感慨一句年味最浓是童年。

        小时候,年的味道是从杀年猪开始的。那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养猪,进入腊月就进入了杀年猪的时节。孩子们最期盼的就是杀年猪,记得我和哥哥们曾经不止一次的问母亲:“咱家什么时候杀猪啊?”

         祈盼杀年猪不仅仅因为嘴馋,能够大吃一顿肉,还因为杀年猪就像过节,每家都会摆上几桌邀请左邻右舍来一起热闹一番。整个腊月小山村都会沉浸在络绎不绝的杀年猪互请的氛围中,那时候似乎空气中都弥漫着烀肉的味道。我知道年近了。

         腊月二十三是小年,这个日子是非常重要的。每年这天都看母亲拿着笤帚把房间各个角落的灰尘扫一遍,现在忘了具体原因,好像是在做个比较正规的仪式一样。

       小时候家里住的是茅草屋,小年之前父亲会去县城买旧报纸,现在还记得是人民日报和文汇报,会用这些报纸糊墙和糊棚。现在真的感谢这些旧报纸,不仅仅把茅草房装饰一新,也是我最早接触到的外界能阅读的文字,培养了我后来对文字的理解能力。

        小年这天一定是要吃饺子的。早上父母会早早起床,生火,和面,剁馅,包饺子,等要下锅了才把我们叫醒。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饺子,热气腾腾,幸福便油然而生了。


        过了小年,父亲会到县城去采购一次年货。每到这天,父亲早上天不亮出门,会到天黑透了才能回来。虽然是一整天的时间,我却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漫长。外面天寒地冻,父亲回来时总是睫毛胡子都是挂着白霜,肩上扛着一个袋子,手里拎着一个袋子,而我和哥哥们会争抢着看看有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看到有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兴高采烈,如果没有就会失落异常。

         年货里一定有鱼,父母说这是年年有余的意思。年货里一定有鞭炮,有糖果,有冻梨,有冻柿子,柿子饼,有年画,有对联,有福字,有挂钱,还有我们的新衣物等等。对我而言最最重要的是头花,绸带,父亲每年都会给我买头花和绸带,因为怕压,父亲会很小心的把他们另外装起来,当时并未觉得,现在深深怀念这份饱含温情的父爱。

         母亲除了给我们做新衣服,还会跟邻居的婶子大娘坐在炕上一起做插花,会买各色的彩纸,然后用叠,用粘,用剪,用插等等工艺做成各种纸花,花瓶常常是父亲喝过的空酒瓶,经过这样的装扮,屋子顿时就亮丽起来了,室外冰天雪地,室内却春意盎然了。

         大红灯笼在我的记忆里也是非常深刻的。从小年开始,各家各户就开始挂红灯笼了。红灯笼都是自己用大红纸糊的,里面最早是那种老式的烧柴油的马灯,后来升级到电灯。最有特色的是灯笼杆,灯笼杆都是用一种笔直的松树,有的高达十几米,用滑轮把灯笼拉上去,这时候哪家的灯笼最高,都会迎来左邻右舍的赞叹。

         夜里,一盏盏的红灯笼点缀着天空,整个山村都温暖了起来。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各家各户开始准备过年的吃食,一锅一锅的蒸馒头,再就炸丸子,炸麻花,炸各类面食。香气四溢,看到我们垂涎欲滴的馋样,母亲往往给我和哥哥们尝一个解解馋,然后就都冻起来等到过年再吃了。

          终于终于等到年三十这天了,年到了!大清早天不亮就被叫起来了,要收拾房间,然后要贴对联,福字,挂钱等,还要穿新衣服,带头花,涂脂抹粉,感觉家里人每个人都是兴高采烈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放鞭炮是男孩子们的节目,他们会比较哪家的鞭炮响,哪家的鞭炮放的时间长,哪家的花样多。我们女孩子大多穿上花棉袄,晚上拎着空罐头瓶做的灯笼与小伙伴们一起走家串户,每到一户都会给颗糖吃,大家会把糖纸存下来,然后比较谁的糖纸多,谁的糖纸漂亮。

          年三十的饺子一定要半夜十二点开吃,而且必须要全家团圆,我常常是挨不到这个时间就睡着了,每每都是会被父母叫醒吃饺子。饺子里一定要包上一枚硬币,能吃到硬币的人是最有福的人。 在吃饺子前要洗脸洗手,还要有个接神仪式,要放鞭炮,把门打开,这时候母亲嘴里念念有词,现在回想起来这个仪式还挺正式的,大意是让财神喜神进家来之意。

         初一早上拜大年就更有讲究了,拜年讲究时间要早,长辈的都坐在炕上,这时候晚辈就络绎不绝来拜年,过年好,过年好不绝于耳,感觉整个山村都沸腾了,相互的问好,相互的握手,坐下来聊聊天,邻里之间都变得亲近起来,没有了成见,没有了隔阂,现在想想那应该才是真正的和谐社会,哈哈。 年味要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然后孩子们就又开始期盼下个年了。

         现在的年,不再有对新衣服的渴望,不再有对吃食的向往,不再有正式的仪式,也不再有热烈的期盼,我们已经不知不觉把年过成了旅游,过成了休假,我突然感觉现在的年与小时候的年差别越来越大,年味也越来越淡了。

       我问女儿:“年对你来说让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女儿说:“没啥特别的印象,印象最深就是有一年收的压岁钱最多”。

       我不知道将来年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却为能拥有那么多关于小时候过年的美好回忆而幸运,这是现在孩子无法体会到的。年的幸福和快乐体验并不是物质丰富所带来的,最深的快乐体验恰恰来自于儿时物质匮乏时代的年。

       临近新年,每年此刻思绪都会飞回年味浓浓的童年,这时会再现热气腾腾的饺子,父母慈爱的面容,哥哥们狼吐虎咽的吃相,还有一个穿着花棉袄,辫子上扎着五彩绸带,带着头花的小丫头。那年那月的年是温馨的年,是永远铭刻在心的年。

        年味最浓是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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