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患癌这三年多

      这三年多,一千多个日夜,医院走廊里那股消毒水的气味,渐渐成了我生活里抹不掉的印记。那味道刺鼻又带着股无机质的冷酷,刚闻着时,我总忍不住皱眉,可如今,它就像生活的一部分,熟悉得让人心酸。从家到医院的路,我闭着眼都能摸清每个红绿灯的位置,这条路,我和父亲来来回回走了无数趟。

      父亲的病历本越积越厚,像一本永远翻不到头的悲剧小说。每次翻开,那些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就像一把把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心上,提醒着我生命是如何被病魔一点点蚕食。CT室惨白的灯光,照在父亲日渐消瘦的脸上,他躺在检查台上,身子单薄得像一片秋日的枯叶,风一吹,好像就要飘走。机器轰鸣着,我站在门外,透过小窗,看着他的身体被送进那个圆环状的仪器里,那一刻,仿佛他正在接受某种神秘又残酷的审判。

      那天在医院,我在排队缴费,父亲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得像个影子。我看着他,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小时候。那时候我半夜生病,他二话不说背起我就往医院跑,他的背又宽又厚,像座能为我遮风挡雨的大山。可现在呢,他的背佝偻得厉害,像一张被岁月拉满的弓,随时都可能绷断。

      父亲开始掉头发那天,母亲惊慌失措地给我发语音,说父亲最近头发掉得厉害。我赶紧打开家里的监控,看到他本就有些发白的头发少了一大块,那一块秃秃的,特别扎眼,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紧接着就是一阵愧疚和无力感涌上心头。我呆呆地对着镜子看了好久,心里五味杂陈。后来他让我在网上给他买顶帽子,可我们都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三年多,时间变得特别奇怪。有时候,一天天过得就跟蜗牛爬似的,慢得让人心里直发堵,每一秒都像有千斤重,难熬得不行。我就盼着时间能快点走,父亲的病能赶紧好起来。可有时候呢,冷不丁一瞅,这三年居然就这么悄没声儿地过去了,快得跟做梦一样,让人心里空落落的,直发慌。父亲的病例从“晚期”变成“做好心理准备”,我们的希望也从“治愈”变成“控制”,最后变成了“减轻痛苦”。

      可即便如此,我还是盼着时间能再慢一点,再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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