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
应该是很久之前。图图说秋萍姐姐可不可以写一篇文章,她想用在她做的广播节目里。
我满口应承下来,却一直拖到现在。
定了“遇见”为主题,每日思来想去很多过往和遇见,却始终没有哪一件事足够成为簌簌落笔的深刻。
有一句话,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妈妈住院,前前后后各科门诊一共挂了7次。
排队等号时,值班的护士小姐说“阿姨看起来很难受,下一个你们就进去吧”。
最后一次挂急诊,微微胖的女医生,她的脸被隐藏在巨大的口罩下。详细的询问和解释,又落笔完成满满一页的病历后,让我们去退了挂号单。
我忽然觉得,我与他人的一次又一次遇见其实是我与这世界每一次低身抬头相逢时收获的莫大善意。
隔壁病床上是一位73岁的老奶奶。
80岁的老爷爷坚持在这陪护。第一个晚上就睡在硬硬的陪护折叠椅上。
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满满一袋子药,用他那苍老颤抖的双手一盒一盒打开,一粒一粒拿给老奶奶。
责怪她不听话,又总是悉心问着有没有哪里不舒适。
昨天老奶奶手术。
我很清晰地听到去手术室之前,老爷爷轻声跟奶奶说,“你不要紧张,为了我你也不能紧张”。
已经是晚上8点钟。我却看到病房的灯光稀碎成最温暖璀璨的样子。
病房里进入长久的静默。只有老爷爷起来坐下来回踱步的沓沓声。
妈妈说,“你不要着急”。
他微微一笑,几秒钟后缓缓开口,“我不着急。哎。不是真心话。”
这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陪伴。最美的相濡以沫。
老爷爷对我的称呼,从大学生到小丫头再到小燕子。
他说“你就像小燕子一样飞来飞去,我们老年人啊,看到你们年轻人,满身的青春活力,止不住的喜欢”。
他说,“你看这一趟多好,你多了一个爷爷,奶奶还有姑姑”。
他说,“以后你要去看我们啊,不能忘了”。
大概是这样。
在病房里的日子也没有那样的百无聊赖。
我能透过大大的窗户看层叠的高楼和住房。我能透过这拥挤的城市节奏看红彤彤的日出,伴着窗户罅隙里透进的风,看一天的光影变换,日落月升。
这个偌大的世界里,有许多人在长长的生命间隙里不间断地遇见另外一批人。
他们有着不尽相同的人生,却偏偏在同一个时刻,去到了同一个地方,做着相同的事。
多么奇妙,我遇见的,偏偏是你。
就像在我这犄角一隅里,慢慢地涌进新的人,跟我说早安晚安。
因为我一点点贫乏无力的文字跟我说,秋萍加油。
就像我很多次在后台留言里收到这样的问候,“秋萍你好,我也是秋萍”。
我曾经写过一首叫做《我想把自己埋进深秋》的不是诗的诗。那首小诗的篇首我写着,“我是秋萍,秋天的秋”。
后来收到一位阿姨的留言,她说“我是秋萍 秋天的秋 你刚含苞初放,我已步入中年”。
我就像是收到了满满的惊喜。
我给她写过一封信,寄出过一本柴静的《看见》。
她说“刚好我也很喜欢柴静”。
于是我总是雀跃着我们顶着同一个名字在这世界上生活并终于遇见的巧合。
这些人的出现就像是在不停地的跟我说,“秋萍,你并不是一个人”。
大概也是这样,使我有了更多的勇气,愈加坚毅并期待美好的走下去。
所以我总是觉得,每一次与他人的相逢顿首,都是我在这偌大却又逼仄的世界里,不可多得的温暖。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感谢我遇见的每一个,美好的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