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佝偻,一路一蹒跚

我记得小时候跟随着你的背影,回家也好,上街也罢,步履蹒跚,佝偻着背。常年穿着呢子大衣,头戴着白帽,那时我叫你一声大姨,你就会回过头牵着我前行。

每年假期一到,就赶赴你家,午时躺在你身旁看你绣鞋垫,晚时坐在你身旁看你叭哒叭哒抽着烟。我一直都记得,我们有一个收音机,你听评书,我总想听歌。然后你举起苕帚疙瘩,我就不想听歌了。

我那时还小,一身青蓝碎花凉衣凉裤,在牧区追逐羊群,抚摸牛角,踢翻狗盆,打散马群,活像一个小江湖,可是每次你站在毡包门前,喊我全名,我那天便少不了一顿揍。可是我还是边哭边吃你做的糖饼。

我今年22岁,依然能够听到你和大家说有一年我一个人放几只羊,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你在毡包前迟迟没有望到我的身影,拿起衣服就快步上山去找我。

这个故事你讲了一遍又一遍,我听了一遍又一遍,可我也想了你一遍又一遍。

有一年我们这些小的,去牧区给你过生日,你拿出一把一把的蔬菜,着急把蒜苔切成段,然后我站在你身旁,你和我说:你看,你小时候可爱吃这个了,我当时心里一酸,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爱吃什么,我当时并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现在不喜欢吃这个,但是当时的我还是笑着说炒吧炒吧多放点肉。

小学的时候,再也不用外套里面穿棉袄,你上街给我买了一件红蓝相间的棉服,我都记得。

六一儿童节,一串羊肉串才几毛,你每年都带我去吃。

别人问我你家谁对你最好,我说我大姨。

隔壁的小姐姐天天来找我玩,坐在你家的台阶上,偷吃小西红柿。

冬天的冰窖里有国光苹果和山楂海棠。

小房里挂着干肉和小布丁雪糕。

我会在开饭前,先给你拿筷子,吃完饭收走碗一个一个洗干净。

我小时候最怕我小姐,每次她训我,我都躲在你身旁,你就会和她说行了行了,说两句行了。

我二哥总是欠嗖嗖的扭一下我耳朵,弹我一下脑门,被他气哭好多次,但都是你帮我说了他。

日子过的好快,我以为你可以看到我一袭白色长裙牵着自己爱的人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恋爱了。可是你并没有等到。

2016年11月3日,天气暖和又阳光充足,可是我再也不能拉着你的手告诉你,我长大给你买大房子,买大车,买好多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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