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乌托邦

现在的孩子幸运吗?说幸运也确实幸运,且不说吃喝穿了,单说这玩具吧,国产的,代购的,带灯光音效的,早教的,智力开发的,英语启蒙的……。光是积木就分大颗粒,小颗粒,齿轮,鬃毛,拼插,木质,塑料的……林林总总,简直说不完。

要说不幸呢,也确实挺可怜。无论万达孩子王,还是咕噜岛游乐场都是差不多的花样;商场里的游乐区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些项目;室外游乐设施更是大同小异;就连公园都是相似的。

都是些器械,完全没有活物。

总感觉少了点“灵”气劲。

一日,同事聊房价,顺带聊起了第四代住宅——庭院房,又称空中城市森林花园。哈,有了。何不在楼顶陪孩子一起种点蔬菜——这不就是活物吗。既能让长在钢筋混凝土里的孩子开开眼界,说不定还能吃上绿色蔬菜,发个朋友圈不得羡慕死别人啊,哈哈,想想都美的不得了。立马网购了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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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有了种子,还得有花盆啊。好,继续网购。花盆的材质也是花样繁多到颠覆了我的认知,居然还有无纺布做的。好,就是它了,轻便不说,最重要的是便宜啊。

搞定了花盆,再去挖点土吧。结果,咱这文明人还真干不出去花坛偷土的举动来。再说,我要种西红柿,圣女果,黄瓜,丝瓜,豌豆,土豆,南瓜,向日葵。呃,一星半点的土也不够啊。去郊区挖去吗?被老公一顿牢骚,谁有那闲工夫。好吧,那就勒紧裤腰带继续网购吧。

好了,种子,花盆,土,都齐活了。终于可以动手干了吧。等等,怎么种?赶紧查攻略啊。哦,还得先育苗。忙活的我精疲力尽,孩子却高兴的很。
“妈妈,土豆发芽了”
“妈妈,豌豆鼓起来了”
“妈妈,向日葵怎么还不变样子啊”

择了一个暖暖的春日,准备移栽。给孩子穿上旧鞋,旧衣,把画画用的防水罩衣也给他围上了。一只小手拿着铲子,腾出另一只手来紧紧抓着我的育苗盒,蹙着两条小眉毛盯着,怕那小菜苗会跑了似的。他是很想抱育苗盒的,我怕他抱不了,会摔在半路,所以我两只手托着边。他肉感的小脸紧张,兴奋,那渴望的神情直叫我心软。好吧,你来抱吧,种菜不就是为了给你个活物玩具吗。他接过盆来,自动的将两只胳膊环绕上去了,还亦步亦趋的慢慢走,还躬了身子,这简直与平日里的小野马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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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了剪刀将土一袋袋剪开,倒进花盆里。他也学我的样子去剪那土袋子。我将花盆里的各种土和肥料搅拌均匀,他也来学我,把手插进土里,上下捯饬几下,还煞有介事的说:“妈妈,我来帮你。”你哪是帮我,你是帮倒忙吧,看你把土都扬到地上了。他递苗给我,我挖坑小心栽上,掩了土,再用手压一压。这次倒没来学我,原来是急不可耐的浇水去了。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总算是搞定了。

满手是泥的我看着这些小苗,向孩子描绘两个月后的丰收景象。
“西红柿成熟的时候是红彤彤的,到时我们摘了做沙拉”
“妈妈,我还要摘黄瓜和豌豆,一起做沙拉”
“圣女果会结出一串串的果子来,到时你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妈妈,是绿色的吗”
“书上说向日葵花会随着太阳转头呢”
“妈妈,我最喜欢花了”

自从楼顶有了小菜园,娘俩格外喜欢往楼顶跑。一起去浇水,一起看小苗长了多高,傻傻的孩子总混淆菜菜的名字,有时,还略一思吟,但,总是答错。

看似简单,其实,种个菜好累啊。我不知道西红柿会长那么高,要用竹竿固定。黄瓜和丝瓜也要爬架了。糟了,当初只顾买种子买的兴奋了,没考虑这么多。城市里哪来的竹竿架子啊。还得继续硬着头皮网购,我的荷包啊。

没过多久,又来问题了。追肥啊。接着买买买。

终于,终于迎来了幸福的曙光。开花了。我兴奋的赶紧带了孩子蹿到楼顶,教育的大好时机来了。孩子闻了每一朵花,当然没有香味,这和书本上描绘的花香有了差别。亲手给西红柿打岔,一股浓浓的怪味直蹿鼻孔。黄瓜的花后面有根小瓜条,丝瓜花后面却没有,虽然它们的花儿都是黄色的。甜豌豆的花最受孩子待见了,因为他从书上看到一首诗:蝴蝶从篱笆外飞进来,蝴蝶,蝴蝶,你是一朵飞起来的花吗。南瓜的叶子好大啊,花也好大,像个喇叭。最不能忍受的是,向日葵开花了,却不会随着太阳转,果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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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着,盼望着,各种小果实展露头角,甚是惹人喜爱。孩子更是欲罢不能,几次都要下手摘了。一想到和孩子一起养活了这些小精灵,就激动的心口都痛起来。

没成想,忽然一夜,噩耗就传来了。居委会要清理楼顶!那鲜活的,朝气的精灵们被又拉又拽,支架被拆掉,连秧子带果实全都塌拉下来。开的正艳的花儿掺着花骨朵一起失去了依靠,与攀爬网纠缠在一起,被大手随便一抓摁进了花盆里。我急忙上去抢下几根黄瓜,掳下两把豌豆荚。那正在转红的西红柿摔在地上咧了口,淌出汁液来。最后所有的都被拖走了,只留下花盆的泥土印。

着实伤心了好几天。本意是想给孩子一点活的,灵性的,自然的玩伴;是想他理解书本:《一园青菜成了精》《豌豆•蝴蝶花》。没料到结局会如此。要想自由畅享在绿色里,真的只能等到第四代住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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