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过年人们都行动的早。刚进了腊月的小县城,超市里的人就一天比一天拥挤,商店门口的货物堆成了连绵起伏的小山头,就连街上的车也比平时脾气暴躁了许多。
就像今天傍晚的下班路上,照例拥堵。等红灯时,可能前面有个新手司机,车一直慢吐吐如蜗牛爬行,我前后的车辆均发出震天响的喇叭声。可我不着急——宁愿在车里多待会儿,胜过回到家里面对压抑的气氛。
自从三个月前的一个深夜,我大舅在他那晚的第三场酒局上突发心梗而亡,家里就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因为我妈是资深扶弟魔。她宠我大舅胜过任何人,包括她的孩子们—我和我弟弟。不得不说,我大舅天天沉迷酒局而又毫无担当的样儿,与我妈——这个他大了十几岁的长姐对他毫无底线的宠,不无关系。大舅也最终在他55岁的这年,背了喝酒的大亏,亏的连命都搭上了。
因为我妈一直在不停地哭,对着家里上上下下甚至对着我五岁的儿子,她都会不时爆发且顺带哭诉一番她对大舅的不舍以及大半生的姐弟情,哭到眼睛溃烂。加之多年糖尿病缠身,她浑身的气力仿佛随着大舅的逝去而消亡,在家里一病不起。我,我爸,还有我老公,轮番劝说也不管用,后来都感到无能为力,只能从生活上给我妈以关心。
所以,别人家都在匆匆忙忙欢欢喜喜迎新年的时候,我家则一直沉浸在悲伤压抑的气氛里。还好,面临高考的女儿平时住校,不用每天回家承受这满屋的低气压。
想起女儿,我的无力感更加剧了。
“嗡嗡——嗡嗡——”手机一直不停地在振动,显示北京号,是某个线上培训机构对我锲而不舍的电话“追杀”。电话那边的课程推销人员知道我有个上高三且成绩挺差的女儿。她无数次在电话里循循诱导举例说明甚至绵里藏刀的吓唬我,大意就是选择上她的课我女儿就有希望考上本科,而不上的话那就是百分百是家门口那家职校的新生预备役了。
所以我现在选择干脆不接她的电话。不是我不想买她的课,恰恰相反我已经为了女儿在这个培训机构砸进去了几万块钱,女儿成绩却稳稳的在二本的分数线上徘徊,丝毫没有进步。
这负累的中年啊!上有七旬父母需赡养,下有未成年儿女待抚育。面对至亲的逝去,我也悲痛万分,可悲痛过后生活还要继续。孩子成绩不好,我也焦虑,可我必须要把自己的焦虑隐藏起来,用笑脸和鼓励来让她有信心迎接快要到来的高考。
这忐忑的中年啊!因为疫情,也受经济大环境影响,我工作了快二十年的食品进出口公司已经很久没有业务了,濒临破产。我的工资早已降到和最低工资标准线齐平,可能很快,连这最低收入也要保不住了。面对即将到来的失业,让受过高等教育且一直勤学不辍的我,意难平啊!
这无耐的中年啊!我也想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过春节。可是俗话称新年为“年关”。微信支付宝银行卡里面的数字零落稀疏,一大堆需要置办采买的物品单子自动弹出在脑子里。无从“开源”,也没法“节流”。真是“过年如过关”啊!
……
被堵住的路口疏通了。小县城很小,几分钟后我已把车停在自家楼下。这时电话又响了,我惊奇的发现居然是我妈打过来的,她可是好久都没有这种正常的社交行为了。
“还没到家吗?我今天包了饺子,你爱吃的素三鲜……”妈妈的语气是平淡的,可是在我听来无比悦耳。
挂掉电话,怀着激动的心情上楼。我看着正从厨房里往外端饺子的妈妈:
“妈——你还好吧?”我声音不知为何哽咽了。
“孩子,妈好得很。妈想通了,你舅没了就是没了,这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全家人都还得好好的,我不能光顾自个,不能给你们增加负担,你们过日子也不容易……”
窗外,路灯映衬着路两旁挂起的红灯笼,分外喜庆,过年的气氛扑面而来。
只要全家人齐心协力,积极向上。那些逝去的悲伤,那些不得的焦虑,那些生活的失意,都会被我们的努力而掩埋。我们重新出发,重起地基,会再建幸福的高楼大厦的。
国家也是如此啊!只要我们踔厉奋发,笃行不怠。那些顽固的疫情,那些不稳的形势,那些不同的声音,都会被我们的进取而打败。我们风华正茂,朝气蓬勃,大踏步奔向未来。
大踏步去拥抱生活,迎接新年。这年,哪怕是对于我们中年人来说的——如关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