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终究还是来了,带着雨,裹挟着落叶,这是南方的冬天最特别的景象,但是雨水并会滋润大地,而落叶也不并代表死亡。
每当这个季节,我就会在想起儿时在外公外婆家生活的那段日子,北方的冬天只有一种纯粹的颜色,白色。树木被白雪覆盖,就像是一个个站立笔挺,身披铠甲的勇士,房屋也被白雪包裹,还有大地和天空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白色,趴在门口的阿黄,头顶也是一层白白的雪花,鼻子里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翻腾。
清早,姥爷把我的小棉袄,放在被窝里暖热,然后帮我穿上系纽扣,他满是老茧且粗糙的双手总是拿不住纽扣,姥爷吐了吐舌头(姥爷用劲的时候总是喜欢吐舌头舔下嘴唇)把纽扣往前一拉终于系上了,只见我的小脸蛋憋得通红,就感觉脖子在裂了口子的老松树上蹭了一下,生疼。姥爷长舒一口气,感觉每天系纽扣就是像是一次大考,“锐锐,姥爷给你做柿子拌炒面(就是把面粉在锅里炒熟,装在罐子里,平时可以拿出来直接吃),想不想吃”我兴奋的点点头,全然忘记了刚才的生疼。
我跟着姥爷来到院子里,揭开厚厚的麦秆覆盖着的箩筐,小心翼翼的拿出两个柿子,柿子通红且明亮,就像是正月十五姥爷做的小红灯笼一样,轻轻的撕掉柿子皮,加点炒面拿筷子用力搅拌,不大一会,美味就制作成了。姥爷和我就坐在炕上,你一口我一口,满是甜蜜的味道。
吃完美味,我爬下炕头去厨房找外婆,使劲用小脑袋顶开厚重的门帘,厨房里烟雾缭绕,外婆在灶台旁忙碌着,我扯着嗓子故意喊道:外婆,你在哪里啊,我看不到你啦!然后顺势做了一个孙悟空的经典动作,外婆哈哈大笑,臭小子,别胡闹,没事干来帮我拉风箱。听到拉风箱,我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坐在小板凳上,努力的拉着风箱,风箱呼哧呼哧的响声就像是昨天夜里的大风。锐锐真能干,都能帮家里做事了。听到表扬我拉的更使劲了,灶里的火苗蹭蹭往上窜,傻小子慢点,锅里的菜都要糊啦,我摸了摸了额头,嘿嘿的笑着。快到晌午的时候,饭菜已经做好了,锐锐,去地里喊你姥爷回家吃饭了。我站子院子里,双手叉腰:姥~爷·~回~来~吃~饭~啦!这一声喊,就连树上的麻雀都被惊飞了,远处传来姥爷的声音“哦”,姥爷是一个惜字如金的人。
我和姥爷盘坐在炕上,姥姥把盘子端到堂屋,有玉米糊糊,花卷,炒土豆丝,蒸南瓜,蒸红薯。我左手拿着花卷,右手拿着红薯,低头喝一口玉米糊糊,啊,真是人间美味啊!我大声喊道,姥姥和姥爷笑的合不拢嘴,姥姥说:玉米糊糊要喝完哦,还要把碗舔干净,要不然啊以后就会娶一个满脸麻子的老婆。我赶紧放下花卷和红薯,双手捧着碗,把碗里的糊糊吃的干干净净,感觉碗都要扣在小脑袋上了(现在我媳妇皮肤白皙,我感觉和我那时候有很大的关系),看到我的样子,姥爷和姥姥又哈哈大笑起来,炕下的阿黄也高兴的到处乱窜。
门外又下起了雪,片片雪花落在这个小小的宁静的村落,那个时候的冬天只有一种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