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潘涛
父母辈的老人，没有几个人知道从希腊传说而来的母亲节。
节是洋节，所有的情感都是传统美德。年少时，你扶我成长，现在，该我扶你。在父母面前，每次归来，我都是少年，每次离开，都是牵挂重生。
梳理一些即兴小感，再编，献给天下父母。
人到老年
周末回家探望久病成疾的父亲，希冀在他有生之年能够与年迈母亲一道安享晚年，乐在天伦。
人就是一部机器，过了使用年限，暂时还不会报废，多多少少都有些大大小小的故障出现。疾病让他们对生活的留恋欲罢不能，对生的渴望比常人更加强烈，对子女的依赖更加矫情。他们有时象孩子一样变化无常，老小老小的。
出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父母，经历了战乱迁徙，寄人篱下，熬过了三年自然灾害，坚强的走到现在，已是步履蹒跚，銀发斑斑，耳聋眼花口笨，面容僵硬。年龄带来的健忘会让他们把同一件事情说过二十遍仍然在说，空巢无依会让他们在每一次太阳升起时想到自己还在，在每一个夕阳落去时盼望有人在电视之外有空陪伴说些家长里短，更是关心空旷的村落响起一种平时没有的异动，给波澜不惊的闲淡空气增添些微小新意。
他们说路边的野草在一场雨后昨夜又长高了一节，菜园里新种的黄瓜苗出了二三棵，而豆角苗连个影子也没有见，他们会把地里一粒石头捡起放到地边，改天再去把它拾起放到另外一棵树下。
忘记了放在手边的拐杖，却记得儿女喜欢的吃食，忘记了自己的出生年龄，却记得儿女小时候曾经的故事，忘记了钥匙放在何处，却记得给儿女离开时要带的包裹。
可怜天下老人心！
母亲
从附近的乡镇集市45元买了一件上衣的母亲，兴高采烈地向我展示她的称心如意。穿在身上的蓝色花纹不艳不淡，系好最后一颗纽扣，不放心，再用双手从上到下抚平前襟，转过身来，让我帮她拽展后襟，眯了双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咋么样？“好，非常好，大小合适，提精神！”我边夸奖边叫院子里忙着干活的姐姐进来欣赏。
这样的情景总是让我难以忘怀。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的母亲一直坚持勤俭朴素的生活习惯，虽然儿女们已经成家立业，时常给她买衣物，她老是嫌贵：“花了那么多钱！”金贵的衣物舍不得穿，时常压在柜子里，逢年过节或是出门吃汤水时才穿一半回。不习惯，太贵了。我们扭不过她，只得随她，她自己就去买了一件。回来不断地夸那摊主，看她年龄老大，别人50元，45元就给她了。惹得我们姐弟都开她玩笑：看，省了5块钱，把你乐得！
5块钱在当下真的不算什么，母亲也知道我们都看不上那5块钱，可她能看得上。一个月下来，她总要去村里交电费，收费的人告诉她，这个月电费是7块5毛钱。她不断地盘算，咋么比前一月多了？不是才5块吗？这个月又没有增添什么，咋又多了两块多？
你不用管了，下次我帮你交。我事情一忙，把交电费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忽然想起的时候，干脆拿出些现金，交给她，叮咛着不要再算账了，人家说多少就多少，肯定不会坑咱。母亲执意不要:"家里有钱。你们外边花钱的时候多，我们用不了多少。“
看着给不出去的钱，我竟无语。
又到一年重阳节，仅此献给天下父母。
做人难，老更难
做人难，老更难，做不好，猪狗嫌。
人至老，衰容颜，发先斑，皱纹添，佝偻身体变老汉，人前人后均不堪。
人至老，行动难，腰酸腿疼难动弹，上个床，转身难，吃个饭，洒一滩，出个门，挪半天，等得别人心熬煎。
人至老，话语慢，嘴干唇窍不出言，哼哼唧唧老半天，茶壶饺子倒不完。
人至老，不值钱，操闲心，多闲言，不顶作用不寡言，惹得众人齐厌烦。
人至老，思维乱，这搭没完那搭开，遇杂事，爱指点，没人听，自己咽。
做老人，亦为难，子孙成群在膝前，同龄伙伴早不见，今儿痛，明儿瘫，花大钱，心不甘，害得后辈转圈圈。心生歉，意难断，你说做人难不难？
人变老，做人难，儿女尽孝在床前，一年易，十年难，有人理解有怨。只想劝，未来人，金银财物要看淡，抽空闲，甭乱转，陪陪老人谝闲传，有生年，在眼前，莫等坟头空长叹。
怀念一块土地
站在田地尽头
我用文字翻译荒草的感受
荒草讲述
战争硝烟过后的平静
那些年
这片土地属于父亲
现在已经没有人来认领
机器路过时轰鸣
让野草回味镰刀的锋利
我双手合十
祈祷一株最后的麦穗
能在十面埋伏中
成功突围
父亲已经老去
双眼塌陷头脑发昏
时不时说起
这块田地的产量
我只能用目光抚慰
猜想
那从荒草缝隙蒸发而来的水气
是不是
当年酷热中汗水幻化出的泪滴
一双布鞋
足以踩出麦茬的疼痛
我却无力
向父辈交代
荒草的茂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