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读懂父亲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会有一个父亲,我自然也不例外,我也有一位平凡的父亲,但他又不平凡。

          打小我就和他的关系不一般,他很疼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总是带上我,比如到别人家去做客,我那两个姐姐便没有这福气消受了,只能在家里。在我记忆里,小时候的父亲身体很是壮实,健康有力,浑身是劲,胃口也特别大,我听妈妈说,以前他可以吃60个饺子,我听了以后吓了一跳!他每天出去,早出晚归,我很少见着他,只是每一次见他回来都见他大汗淋漓,看上去很是疲惫。他的工作我并不知道是什么,但家里边总是会有很多的绳索,还有各种充满着刺鼻味道的蓝色大桶,妈妈说里边是药水,会腐蚀人,叫我不要靠近,我从小这就很怕那个东西。我问妈妈,爸爸是做什么的,因为我每次填写学校里发的填表时,总是不知道爸爸的职业该填什么,然后妈妈就说,你爸爸是挂在墙上工作,还会飞呢!我一听,乐坏了,我爸爸会飞!耶,我爸爸会飞,从此,我每次一在班级里,就有了炫耀的资本,因为——我爸爸会飞!除了这些以外,我在家里,还特别调皮,有一次做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儿,可是那个年龄的我怎么会知道当时的尴尬呢?有一次姐姐她们在做着自己的事儿,我在电视上学到了"心肝宝贝"这一个词,我于是就厚着脸皮当着姐姐的面说:"哈哈,你们都不敢欺负我,因为我是爸爸的心肝宝贝",那一天回来,姐姐就和爸爸妈妈说,我一听,味道就变了,顿时胖胖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时隔多年,我依旧能体会到当年的尴尬,从此,那也就成了姐姐们告发我的把柄,只要我一做错事,她们就合伙告我的状,我呢?嘿嘿,自然敌不过二位姐姐,小腿一撒,就跑了。爸爸听到以后,他并没有什么说我不是,反而向着我,我那时心里一个高兴啊,还是爸爸好。

          小时候记忆里的他给我的印象有些模糊了,但我总是不会忘记。到了大一些了,我读书了,和他的故事,也就少了,虽然少,但依旧刻骨铭心。后来我脱离了当初的稚嫩,跨入了我的读书生涯。他的职业,很小就是我心中的疑惑,直到有一次……那一次,他还是像小时后一样带上我,不过这次是去一个特殊的地方,一个他工作的地方,一个从小在我心里埋下谜底的地方,一个令我至今难忘的地方……

          那时候家里没钱,还是骑车电动车去的,电动车很慢,他开着车,我看着沿途的风景。到了以后,我就帮他拿他所需要的工具,那个小时候我一直好奇的长绳索,一直不敢靠近的会腐蚀人的蓝色桶。楼很高,有18层,他就那样上去,我很少站在他后边,他把最轻的给我拿着,把那重重的绳索自己拿着,咬着牙,很吃力,一瘸一拐地,用朱自清的话来说,叫做步履蹒跚。天很热,我只知道墙上很烫,都可以用来热水了,烈日炎炎,汉水蒸腾,热浪在外边翻滚……我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站在18层楼顶,只想看着我的风景,心里边却一直默默地念叨,让上天保佑爸爸,让上天保佑爸爸,我爸爸他会飞,他一定会平安!……一直到下午,太阳落山了,我们才回家。依旧是那一条熟悉的道路,依旧是那个熟悉的背景。不过,我不看风景了,我紧紧盯着他,看着他,我看见那汗水缓缓地从他脸颊上流淌过,在金色夕阳的映衬下,更加耀眼,我没心情欣赏那景色,那一刻,我只担心他,我的爸爸,我的父亲。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再后来我高中毕业了,日子真是过得快呀!带着满心的欢快与愉悦,我不远千里,又回到了那个我留恋,那个我出生,那个我魂牵梦绕的地方。这一次回来,也是最后一次能真正在自己家里边了。我回来,却看到昔日那个英俊帅气,壮实的他不见了,不禁心里有些难过,眼眶微微的湿润了。后来我才发现家里因为爸爸雇佣的工人意外受伤的原因,他得承担医疗费用还有一些损失费,因此欠下了一笔巨款……这几天他过度操劳,,不见了当年的精气神。为了这个家,他肯一个人冒着雨独自一人工作,他肯顶着似火的骄阳工作,他肯拖着劳累的身体工作,即使双手磨破,即使汗水肆意流淌,却依旧不停歇。回家的路上,我很心疼爸爸,我告诉他:"爸爸,你最多只需要再工作五年就好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读完书了,你就可以休息了,再也不用劳累了……"爸爸听了我的话,开心笑了,很灿烂,就像当初我们回家时候的夕阳一样。他对我说:"儿子,爸爸至少还得再坚持一个10年,我还得给你积累点钱,还得准备你将来的终生……"爸爸今年46岁,再坚持一个十年?56岁?我的父亲,我的爸爸,你真的还能坚持到那一天吗?他的头顶不知不觉又增添了几根白发……我再也忍不住了,头向着车窗的一边转去,将那肆意的眼泪抹去……

          我最喜欢一首歌,平时也经常哼哼唱唱,它叫做《父亲》。最喜欢的一句是"生儿养女一辈子,满脑子都是孩子哭了笑了……"

          我从今以后便发誓,我也要成为像父亲那样,那样坚强,那样乐观,那样淡定从容的人,为了自己,为了家庭而努力的人。

          我,诺言,那一年,我十八岁,那一天,我读懂了父亲。

          ……                                  (写于2016年暑假)

          后记:两年后重新整理自己的当初写的东西,却特别喜欢这一篇,我思来想去也没有办法改动其中的任何一个字,心里边舍不得。这篇文章是当初在体会最深的时候用心一个字一个字写下来的,想改变,我做不到。也可能没有别的原因,因为这个文字特别质朴,对于父亲,我真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用很华丽的词藻来描绘和修饰,我做不到,也许是因为父亲很平淡,很平凡;也许是因为我文字功底不够,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更多的是,这份感情很纯真,质朴,它就像那白开水一样平平淡淡却是雨露甘霖,颜色单一却足以透射七彩阳光。

          两年后,(最近才刚满20岁)我一点点长大了,对父亲的理解也越来越深,以至于对父亲的愧疚也越来越多。我从来没想过当初那个让他伤透心的调皮捣蛋的孩子可以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父亲的这几十年以来的用心良苦,我真的无法想象。

        我高中毕业以后,越发觉得自己身上的重任,这是父亲身体力行告诉我的。就像2008年(那年我10岁)因为爷爷去世,我第一次看见他躲在火车的没人的地方悄悄地抹着眼泪,他用他的行动告诉我男孩子的眼泪不可以轻易让人看见,以至于我后来,都养成了这个习惯。就像他一个人在他17岁那年便不远千里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默默地打拼着,然后哪怕再苦再累也咬牙支撑着这个家庭一样,(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的,我虽然不懂,但是也一点一点看在心里)。他告诉我,一个男人,这辈子就是得有这样一份骄傲和自豪,一份淡定和从容,一份胆识和魄力,一份责任和担当。他虽然真的没什么所谓的文化,说话也没有什么旁人所谓的文化水准,但他却是我的第一任老师,而且是终生的老师,无时无刻都在告诉我,我是家里边唯一的男孩子,这辈子就一定要有所作为。我知道这是父亲对我的期许,对我的期待。这辈子有这样一位父亲,真的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和光荣。我也在心底默默地告诉着自己:我会带着父亲的期待和期许,一往无前,走下去。尽管我不知道要有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但我知道,只有我没有停,就离它近了一步,哪怕是一步。

        刚才别了父亲,他依旧还是用那句说了十几年的别离的话来嘱咐我:”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虽然笑着回答父亲,心里却忍住了即将落下的泪水,那泪水,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为一个他最爱的父亲流的,它藏在心底,默默地答应着那个头发已经见得到银丝的中年男人,并且告诉他:我一定会做到,爸爸。

        我承认,我父亲也许真的不是最优秀的父亲,但他一定是那个在我心中最优秀的父亲。

          写于2018年10月6日,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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