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碰了碰她的手,被她没好气的甩开。还在气头上呢,他心里想着。他自说自演大话西游里经典的一段,每次听到:所以呢我就抓住苍蝇挤破它的肚皮,把它的肠子扯出来在用它的肠子勒住它的脖子用力一扯……边说边比划着,不等说完,她一准笑出声。今天她一反常态,皱起了眉头,伸出手不耐烦的摆了摆。兴许是工作太累了吧。
他小心翼翼杵在桌角,不敢轻举妄动。漫不经心,分明带着警惕,扫过食物瞄到她短袖裸露在外的手臂,摆动的手臂说明她开始吃了。呼,他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只要她拿起筷子一切都还有余地。
她今晚穿得吊带多美啊,自己真蠢,干嘛不甩开工作静静看她,说出自己真心的话,而不是那些花哨无谓的盘旋。切好的牛排进嘴的时候,她用手轻轻捋开头发,总有几根漏出来,微微皱起的眉头让他心疼。下次给她备个发卡,专门吃饭的时候用上。想到她夹着个大大的发卡坐在餐厅里吃饭的场景,他没忍住自己先笑出了声。可她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一眼轻瞟都不给,从头到尾,就像刚刚他的一切举动都被黑洞给吞噬,石头进了无底洞,没有任何回响。
这下子,他感觉到了比那声唐突的笑带来的愧疚,更无地自容的尴尬。正了正身,低头整理衣角的时候瞥到她的手,在尾指附近一小块不注意的地方,沾上了油渍。机会终于来了,能不能打破这冷冷的局面就靠着上天赐予这块油渍了,他在心里默默将诸天神佛谢了个遍。假装不经意的蹭到她的手,果然吃起来之后她没有那么警惕和抵触了。他总算安全着陆,分开手指自上而下,将那块油渍轻轻擦去,一遍又一遍,蹭到自己手指满满的油渍。
啪!一巴掌过来,他头胀得要炸裂,耳朵轰鸣,没弄明白状况的时候,依稀间听到她对着谁说:服务员,你这怎么有苍蝇!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后来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附近像是piu的一声不见了,剩下脑袋里刺啦刺啦的,像周二下午电视机没有节目雪花点的声音,透过瓷盘子釉的反光,他发现他的头,真的裂了。这下,真的不妙了啊。它咕噜了一口血腥的唾液,却不能够再咽下去。动了几下翅膀,挣扎着蹬着油腻腻的腿,他终于结束了作为苍蝇短暂而又漫长的一生。她手腕前面小小的油渍,在他死去的眼里发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