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天刚微亮,小镇东南热闹了起来。听说镇上唯一的祠堂要被拆掉了。
聚集在祠堂周围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很快庙街就被人群堵住了,人生鼎沸,夹杂着众人的议论和咒骂。六月的天早早入了夏,日中的太阳好似是赶来了,一大清早格外地燥热。
八九个大汉手拿着家伙什儿,走进祠堂里。不久,祠堂的大门就被推到了,人群里响起一阵喝彩声,大概是听到了外面人群的喝彩,大汉们挥动的铁锤更有力了,没多久,祠堂外墙也被推到了,人群里又响起一阵喝彩声。祠堂的拆除工作前所未有地迅速,围观群众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推倒祠堂最后一面墙的时候,更是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喝彩。日上正午,大汉们意犹未尽地离开了,留下身后祠堂的断壁残肢。
祠堂再一次引起了小镇上人们的议论,而上一次这么热闹的议论,应该是七年前祠堂刚建起来的时候。祠堂被拆,众人又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镇上的人们喜闻乐见,不过也许应该感谢祠堂的强拆,使得“言九叔”这个名字重新被小镇的人们谈起,毕竟那座被拆掉的祠堂是镇上当年为他修建的。
章一 回乡
对于言玖来说,家乡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刻,在很小的时候他便随着父母离开了清水镇,这一离开,便是四十四年。在母亲去世之后,言玖动了回乡的念头。父亲在世之前曾对他说过,他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是没能在家乡安度过晚年。落叶归根曾是父亲在世时最大的愿望。言玖安排妥当之后,变卖了家产,带着父母亲的金盎启程回乡。
言玖身边常年陪着的管家,人叫“陈伯”,在言玖七岁的时候,父亲将陈伯买了回来,照顾言家的日常起居。陈伯后来有一个儿子,言玖的父亲就撕了陈伯的卖身契,为陈伯一家置办了田地,不成想,陈伯在儿子成家之后,又回到了言家,陈伯说他对言家的感情太深,这辈子他都会是言家的人。陈伯十九岁入言家,如今过了四十四年,成了六十三岁的老翁,也许旁人不记得陈伯的名字,但言玖,不会忘记陈伯的名字——“陈令”。
近两个月的行程,言玖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清水县。启程回乡之初,言玖写了信,拜托了家乡的叔伯兄弟言昀棋置办了几亩田地以及赎回老宅,除此之外,还让昀棋找附近最好的风水先生择了一处风水宝地。以前言玖约见过昀棋两面,昀棋比他稍长两年。言玖大抵记得昀棋长什么模样,此时和其他几位同乡站在一起的青杉消瘦模样的男子,便是言昀棋。
言玖下了马车,朝同乡和昀棋作揖行礼,昀棋回礼之后,做了一个往里请的手势,言玖走了过去,陈伯牵着马车跟在身后。
“九郎,好久不见,还认得出我吗?”昀棋向前走了两步迎了过来
“昀棋,这话怎么讲的,我还能把你忘了不成,哈哈”,言玖走过去握住昀棋的手,“不过这二十多年不见,我们可都是老了不少了。”
“哎呀,是啊,好久没见了。来,先过来,我介绍一下。”昀棋带着言玖走到几位同乡面前,逐一做了介绍。言玖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心里既是有些紧张,又有些心安。
昀棋带着言玖回到了言家老宅,一路上昀棋讲了不少镇上的事情,还有拜托他的事情,也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老宅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接到信后,昀棋就请了人,将老宅的里里外外收拾了一番,一些家具家居也重新置办了,还有就是昀棋盘下了镇东南边的九亩八分地,最后是请来的风水先生,也在镇南边的云岭找到了适合的阴宅地,时间宽裕的话,昀棋说过几日,就让风水先生带言玖去云岭看看。
陈伯将马车上的行李卸了下来,托了几位日工搬进宅里,还将老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言玖和昀棋,还有几位同乡,在离老宅不远的青尚茶楼喝茶谈天,一直待到天入了夜,在茶楼吃过了晚饭后,陈伯才过来说已经收拾完了。言玖拜别昀棋和同乡之后,在茶楼打包了几份饭菜,带回老宅。陈伯和日工在大堂里吃饭,言玖一个人提着灯笼,独自一人逛起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