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红妆
最终她虽然还是成功地把暮坊坊主常和给闹出来了,但也无济于事。
没办法,哪天一个全身脏兮兮的小孩儿,一把流浪汉模样就算了,而且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大胆地跟你说要跟你创业,投资当老板,任谁也不能信啊。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给常和介绍了多样的赌法,常和将信将疑地把她带进暮坊,她以为是天赐良机。
但她自个儿没料到常和不仅把她错认成男孩儿,而且见她真有几分本事,就把她给关起来了,专门给他写新赌法,好像是要拿去讨好什么人的,不写就没饭吃。
她真是憋屈啊,她是不是拿错剧本了?这走向完全不符合逻辑,屈于没饭吃的淫威之下,她磨了几天才搞出来一个“欢乐斗坊主”。
蒋和颜平静下来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世子可是棵大树,就是癖好让人不敢苟同。
牌堆里,郑千央称得上是公子如玉,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可谓“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蒋和颜瞅着郑千央,脑中突然蹦出来这么一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下一刻,郑千央似有所感,抬头撞进她的眼波里,微微颔首,只一笑便春色无边,扰乱一池萍碎,黑曜石般的眼瞳熠熠生辉。
慌忙扯回目光,蒋和颜暗暗握紧拳头,美色误人,心底默默叨叨:“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玩了两把,并不尽人意,郑千央似乎较上了劲,又输了两三次才扳回一局,押的钱财数目也愈来愈大,不过总是输多赢少。
常和看了眼赊账数目,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王上逼得愈加紧了,他得赶快拿下郑千央才是。
当下常和面上就展露歉意,放下手里的竹牌,“世子爷今日可玩儿的尽兴?”
“坊主勿忧,难得今日千央有兴致,让千央玩得高兴就好,欠坊主的数目多了我替他就是,坊主急什么。”卓庚拂摩挲着手里竹牌的牌面,目光落在竹牌上,漫不经心地插进常和与郑千央的交流中。
余策在旁边忍不住弯了嘴角,看郑千央和卓庚拂的架势,有人要遭殃了啊。
声落,常和敛袖擦拭虚汗,另一手抓紧了竹牌,表面应和,心底却不由腹诽:你们次次这么说,哪次真的是实打实的还了全部数目。
一侧观局的蒋和颜忍不住别过脸,她真的是没见过牌技这么……烂的人,明明拿着一手好牌,居然还能输得那么惨烈,真不明白谁给这位世子的勇气,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玩下去,看那些输掉的钱她就肉疼。
郑千央冷哼一声,眼中浮着愠色,屈指击面,“不如这样好了,我们玩儿到戌时,畅快些,赌大数,本世子若输了,心甘情愿,明日就奉上银两,中途任何人不得退出,否则以双倍处之,何如?”
迟疑未决,常和悄悄看过郑千央的脸色,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这次风险太大了,但王上那边儿又逼得紧,不好错过良机啊!
“既然世子是畅快人,又有卓少爷做诺,小人自是很难违拒。”常和压低身体,眼底一片狠辣冒着泡泡。
任务完成在望,再不济就算输了,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机会难得,不能错过。一旦郑千央输了,不管是否真的还钱,他立即请王上派人弹劾,郑千央品行不端,与民争利,多生事端,穆陵王管教不严,这穆陵王府早该闹闹了,就算收不回穆陵王府的权力,这又是郑千央的一宗罪,适时解决穆陵王府的时候一起清算也是有理。
余策与卓庚拂对视一眼,默而不语,静静当个背景板,到底谁要倒大霉?
又输了两局,郑千央开始收网,时不时赢回来,只是出牌招数让常和摸不着头脑。
时间钻着竹牌的罅隙偷溜,蒋和颜只觉枯木逢春,然后又是冬天,一瞬天堂又转眼地狱,简直冰火两重天,转眼就到戌时。
是时,郑千央已将所欠的赊账全部还清,此外还从常和那里顺过来足有五六百两。
常和抿嘴,嘴巴绷成了一条线,看起来情绪不是很高,强咬牙关,没想到一下子亏了这么多,他得坑多少富商巨贾才能回本儿,在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是晚矣。
“坊主快些去取银两吧,不过听卓兄说近年商市繁荣,倒也兴盛了银票,我也未曾见识过这等新鲜,坊主可有?”郑千央眉眼浸笑,耍弄似的朝常和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