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生之戏

图片发自简书App


    我用了四十五年演了一出戏,忘情的投入,这一出戏,许多年前开始,还在继续。

    我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在老家,我们的家庭四世同堂,我的太爷爷、爷爷、父亲到我都是长子,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位置,为长;要立身、要立事。没有人要求,只是家族的每一个长辈都在告诉我你是长孙,后面的话没记得谁要求过我,我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与那个年代的许多孩子一样,要么散养,要么跟着爷爷奶奶、要么跟着外公外婆,我的父亲母亲随着知青返城或者工作,颠沛于各自的工作中,两岁多的时候与外婆在老家的时候,唐山大地震袭来,我被外婆抱在怀里躲在墙角,房子大部分塌了,大部砸在睡觉的土炕上,外婆反应快,或许她迟疑一下,至少我是早就不存在了。

    地震过后,我随着已工作的母亲进城,母亲是铁路工人,经常夜班,我在三四岁的时候就独自一人晩上在家,那时候我夜里一直开着灯,母亲会在夜里回来看我,几次我从床上掉下来睡在地上,有一次还掉进桌边的大盆里,母亲夜里回来看我我知道,以后睡觉就尽量不打滚了,为的是不让妈妈分心。

五岁的时候,我去了山西,爷爷是革命大学培养的第一批干部,还没解放时就去了山西,在那里工作了一辈子,我去的时候,爷爷工作的地方是一个县城,一个县委的大院,爷爷教我认字;搂着我午睡,尽管我不愿意,但我怕爷爷,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也没有骂过我,但是就是他的威严从来不敢去挑战,爷爷上班后就是我的天下,那时候的外面世界实在是太多好玩的事情,奶奶管不了我,却是极力护着我,在外面闯了祸,奶奶向来是袒护,甚至不惜与邻居吵架,在她的世界里,她的孩子永远是中心。

六岁多一点我回到了妈妈身边,由于又没有人照顾,我被送到学校,学校不收,嫌太小,妈妈在和校长理论,我在一边却将糊在墙上的报纸的字大部分读出来,校长很惊讶,我也就成了同届中年龄和身体最瘦小的孩子入了学。

    妈妈的工作是铁路客运,三班倒,隔一周就是夜班,父亲单位离家远,每周或者更长时间才能回家一次,在记忆里,我害怕独自一人在家,害怕一个人在雷电交加的夜晚,一段时间后我不再怕了,二年级的时候在雷雨天已经懂得去给妈妈送雨衣雨鞋,我害怕妈妈工作的时候被雨水淋湿,大人开始夸我,说我懂事,每到这时,我看到这时妈妈在开心的对着我笑,我知道我是有价值的,那年,妈妈单位分了房子,一间半平房,为了在院里盖厢房,我和妈妈在新房工地周围的砂土里刨盖房遗弃的砖,好多新砖,都是新的,就这样半个多月,连抱再背,厢房的砖也基本够了,这时爸爸带来老家的伯伯叔叔们把厢房盖起来,后来我一度住在这间房子里,很有成就感。

    四五年级的时候,爸爸工作调动回来了,妹妹也回来上学了,我很开心,我就住在那间刨砖盖起来的厢房,可是,父母开始吵架,我很害怕,害怕他们会分开,有一次他们又因为家务吵,我带妹妹去妈妈单位求她别生气,劝他们和好,妈妈严肃的问我和妹妹,如果他们离婚,我俩选择跟谁,我在哭,妹妹傻傻的不敢说话,从那以后,我开始干活,做饭,没人要求我,我自己选择,我开始为家里买粮、买取暖煤,九岁多时就学会骑三轮车去给家里买取暖煤,一开始和父母,后来一个人,父亲是单位领导,太忙,母亲工作太累,有一次换灯泡,因为忘了拉闸,触了电,在高处被电得颤抖,妹妹在下面看着不知所措,后来跳到地上,半天才缓过来,幸亏妹妹没去拉我,要不我俩全麻烦了。还有我有一次被车撞飞,差点丢了命,我不敢告诉她们,这些事许多年以后父母才知道,害怕他们因为我的原因分心,我做的是应该是为他们分忧,别再起争端。记忆中父母不是没给过我爱,在我生病时,父亲给我搓酒降温,虽然满屋酒气,头晕脑胀,但是与家里宴请客人的酒气却是两个世界,宴请客人是冷落孤独的我,和酒后父母的争吵,至今我的酒量很差,我讨厌酒,因为父母争吵的阴影。我喜欢热汤面,每次发烧后一碗热汤面是妈妈做的,点上几滴香油,这是爱,我小的时候经常发烧,现在一直爱吃热汤面。

    我十五岁离家,独自一人离家,开始工作,后来又重新上学,先工作,不是因为学习不好,我的成绩一直不差,甚至还很好,工作是想为家里分担,虽然我家的条件不差,更主要的是想脱离开家,在单位,因为最小,我是几乎所有人的小徒弟,有人关心我,他们给予我是父亲般的或没体验过的关爱,也有一些伤害我的人,他们让我不再用单纯的眼睛看视界,这样过了两年,我重新回到学校,直到多年以后遇到了我真正的初恋,也是我的爱人。

    我对我的爱人和孩子有着深深的欠缺,那时候我真正离家已近七年,我选择我的爱人做为我的终身伴侣,我给予她的,除了承诺,没有别的,父母对于我们的婚姻,没有反对,在这片记忆里我的体会是模糊的,我没有办法通过父母的言行体察到他们对于我们的接受,我又是敏感的,我面临着新成立小家庭后与父母关系的重建,重新回归的我像是闯进父母生活的人,或许这其间的任何人都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婚后第二年,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妻子一直很瘦弱,那时才八十多斤,她的家乡很远,孕期反应很大,我没有给她应该的照顾,即使这样,她依然坚强的孕育了我们儿子,生产那天,她虚脱的颤抖,随着儿子的啼哭声传来,我感受到生命的伟大,望着育儿箱中的儿子我有激动的眼泪,这泪有初见儿子的喜悦,也有感恩妻子的奉献,她是用她的生命来召唤我们的儿子。

    就这样,我们开始一边养育孩子,一边创建我的生活,我们没有上班,而是选择自己创业,现在回忆那些日子过得很清苦,一开始的日子爱人为主去创业,这是我今生最大的愧疚,那时候孩子经常在奶奶和亲戚家轮流带,所以儿子现在的肠胃还是不太好,那时候孩子很瘦,我的表姐有次出言取笑,这像一把刀刻在我心里,至今不能原谅这个表姐,怨我的母亲没有认真帮我们带孩子,没有真正帮我们分忧,可有什么办法,生活上的一切未来都要靠我们夫妻俩去闯,我们是真正的白手起家,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只有我的老舅和老姑在帮我们,让我们闯了过来,08年老舅得了脑出血抢救,昏迷状态中过了半个多月才抢救过来,但是已经全身瘫痪,12年老姑父在一次因工出差时心脏病突发而离世,这两件事对我的打击造成接连几年抑郁,我害怕失去这些在生命中给予我爱和帮助的人

    如果说问我什么是我的终极目标,那么我会说:我要让我的家温暖有爱,我要让我的家人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我的家庭父慈子孝,我的母亲也像我的奶奶当年一样护佑着自己的孙子。

    我拼命的努力,希望努力力能换来家人富足的生活,让他们因为富足而生活安逸,后来,我却实拥有了这个能力,我在用物质去换来他们的笑,换来爱的流动,我错了,物质换不来爱,我以为这能够让他们快乐,可是快乐还是没有比以前更多。

    就这样,我戴上了面具,沿着这条路饰演着我的人生角色,为了一切,我放弃了自我,将我的声音埋起来,说着违心的话,做着违心的事,为了我价值——我的人生价值,我丢掉了自己,只有戴上面具的我,小心翼翼的去寻找,生怕一不小心就就失去,就这样在每一年,每一日日夜夜,甚至从不敢停下来看看他们或是审视自己,不敢停下看这一切,害怕这样会慢下脚步。我限制我的一切,拔高标准去规划,这是我的人生意义,为此,我埋藏了一切自己的声音,只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演好你的角色,这是你的价值。

    我以为能给家人以快乐,可他们没有真正的快乐,为此,那份喜悦也从来没有在我的世界里来过,我在做了些什么?

    这是我编写的故事,我拉着所有人在演绎,在编排着一集又一集的情景剧,我用我的方式去与生命中的每一个人互动,我渐行渐远,远离了真相,也将自己丢弃。

    我就按照过个脚本去书写着我的故事,今天写到这里只像一个故事,这些年我背负的太多,因为这些我将窗户关上,窗帘关上,只是做好一个演员,去演儿子、演丈夫、演父亲;入戏太深,我都忘记自己是在角色里。

    就这样,背负着太多太多,在更多的时间,我无法与人交流,与妻儿,与父母,与任何一个人,每一次即使在他们面前,我也是咀嚼着那份称之为责任的造成的伤痛,我的爱从来没有真正的生成或流动,所有的伤痛都是一层又一层的茧,像个巨大的壳子包住了我,包住了我那最柔软的地方,没有给爱流动,封存,演好这场戏。

    入戏太深太深,戏也成真,梦做的太久,何时才能见到阳光。

    我要找把刀子,割开这一层又一层的老茧,把那块最柔软的,那是一块凝固的时间,捧在你的面前,待它慢慢融化,一切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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