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这个词是熟悉又陌生,在我记忆深处接触最多的爱并不是父爱。因为从小就是留守儿童,一直跟随奶奶长大,记忆随着时间的冲洗也是若隐若现的,但也有些光阴的故事是能牢牢记住的。我的老父亲已年过六旬,他长得很高,偏瘦!他唯一的一个嗜好就是抽水烟。
我的父亲是一个将近严厉又不善于表达的人,从小就没听到他与任何人争吵过,在我记事以来,父亲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但他为家庭却一直默默的付出。
脑海中仍然清晰地记得九岁那年那个温暖的后背。还记得那天没有下雨。那是一个微凉的夏末早晨,微润的晨曦还夹杂着清爽的凉风,天空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耕作的人们还在熟睡中!
“咕噜咕噜”一阵响声从我身上发出,痛意从肚子里传来,整个脑袋昏沉沉的,瞬间就觉得世界天昏地暗,一时之间四肢失去了知觉,整个身躯发软无力,我痛苦的声音吵醒了还在熟睡中的人儿。那时候家里很穷,甚至连灯光都是那种暗哑色。朦朦胧胧中看到眼前那盏微亮的火油灯在游走,往我的方向靠近,慢慢地!终于看清了,那是父亲!
他提着暗哑色的火油灯停在了我的床前,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那手掌心的余热让我感受到了些许的缓解,才发现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流下,染湿了手心的掌纹。急促的脚步声跑向了那间泥土色的小屋,紧接着父亲的手里多了个银色的电筒。父亲把我从床上扶起,使劲往那宽厚的背上一提,感觉整个身体在移动,整个人轻飘飘的,可痛意并没有减少,迷迷糊糊的听到父亲紧张地安慰着我:“孩子再坚持一会,很快就到卫生站了(以前穷乡峭壁的没有医院),你先往爸爸的肩上趴一会。”
当时只觉得脸上一阵温暖,心里一股暖意在流动着,仿佛全世界的支撑点都在这了,那是多久没听到这么熟悉淳厚的声音了。大概这就是父爱吧!
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村委唯一一家卫生站,眼前这个穿着白色大褂,头戴帽子,长着满脸皱纹,看起来不太年轻的中年男子,就是我们村唯一的一位村医,我们村里的人都称呼他为老伯。
经过一番折腾,最后老伯给我挂上一瓶白色透明的小瓶,我好奇地看着这瓶会冒泡的药水,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构成的,就像我们大山里的山泉水一样白,但我对它一点也不恐惧,因为能缓解我的疼痛。
困意来袭,疲惫的双眼仿佛有千斤重,准备靠着椅子小息一会,恍惚间听到父亲与老伯在商量着什么,迷迷糊糊听到说我这是食物中毒了。我心里一震惊:我是什么时候误导吃错东西的?难道是那天下午放学与同村的伙伴爬树上摘的牛乳果?一定是的。暗暗责怪自己不应该好奇贪吃!
待我醒来时已经是午时三刻了,一定是父亲又把我从卫生站背回来的。这时父亲来到我的床边,伸出手试探着我的额头,“终于退烧了”,父亲一声长长的叹息,熏染在这间不大的屋子,“孩子,都怪我!没能给你一个好的生活。”听到父亲的自责,我感到非常内疚,是我让父亲操心了,怎么父亲还责怪自己?
我双眼呆呆的看着放在桌子上连外包装、药名、说明书这些都没有的不知名的药品,它们是用纸袋子包在一起的。在这样的年龄间,父亲的叹息我又怎么会懂呢?
此刻的父亲又拿着他的水烟筒坐在门槛上,一阵一阵的抽起来,炊烟袅袅的从头顶冒出,灰白色的烟絮打着个圈圈在空中散开了。每次都这样,一遇到事情的父亲就抽水烟,不管高兴的伤心的……看着父亲那微微湾坨了的后背,心里就像五味杂瓶特不好受。
我在父亲的悉心照料下,病情有了好转。慢慢的父亲陪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多起来了,但他还是默默的不喜欢说话。当时无法理解父亲所说的好生活,也许当时年少无知的我根本不知道生活是什么?
那次生病是我第一次体会到痛彻心扉的感受,也在这十几年间明白了父亲的爱是无声的,好比高山,好比大树!
此事过去十几年了,父亲变老了,他不在强壮,再也背不起九岁时的那个女孩了,看着父亲那弯驼沧桑的背影总是伤感。
又到了深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久久难以入睡,一闭上眼睛,想的全是父亲,而此刻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还好吗?还记得父亲发病当天,我就陪在他身边,却显得那么无能为力,看着父亲苍白的脸,我却什么都帮不了,学着父亲用手轻轻拍打着后背,心里一直默念着当年他对我说的那句话: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如果可以,下辈子换我来给你依靠。我的父亲,感谢你陪我长大,我愿养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