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余淼淼
……
“我们之中只要有一个能火，一个就行。真希望我们的文字和思想都能源源不断地飘到其他人的心里。”
“真的，写作对于我就像是喜欢踢足球的人每天训练一样，文字是不断的。”
“只要有一点点成功，一切都会好的。”
“也许除了文字，我真的不知道我还剩下什么。”
“就把所有的情感都蒸发出来吧，这是我最希望的啊。”
过往的对话仿佛还是历历在目。梁远对于她，就是竞争的伙伴，文字的知音。
他们一起渴求文字里的自由，就好像是蚂蚁乘着一片落叶在大海上漂荡，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的自由。
但她终于知道，有些东西不见了，再也回不来了。
阿芷用铅笔在试卷上一戳一戳，好像这样就能解了什么气。不知为什么，她就在数学卷子上画了一个猪头，眨巴眨巴眼的很可爱，然后又被她自己擦掉。
阿芷好不懂，为什么自己喜欢文字，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呢？为什么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完美的不偏科的人呢？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像他们那样优秀呢？她叹了口气，还是乖乖地继续写题目。
她从来不会多想这是不是年少轻狂，她只是在追求她认为该追求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一个隐形的阁楼里，每天像莴苣姑娘一样惨兮兮地眺望远方。那条小路很远很远，是无尽的漫长。
就这样，苟延残喘吧。
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有一点点厌倦了呢？
三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只是一叶小舟
泛着
在不太平静的浪涛里
只能自己偷偷
念着
海天相交的澄与浊
你不过是
横溢泡沫里的将就
幻着
还以为春暖花开的以求
舟未静，人去也
那就
听，
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阿芷的诗
开学了。一切都好像未变，又好像既变。校门口那棵老树还是耷拉着腰，佝偻着身子，垂着打蔫的如菜一般的叶子。
七月给世界带来了什么呢？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呢？
校长庄重地发表讲话：“这个学期是关键的，大家一定要收好心，尤其是理科方面一定要多加练习，给自己高效率、高标准、高要求。另外关于社团活动，因为你们的高三是特殊时期，就不搞社团了，文学社歌舞社摄影社什么的，都解散了吧。这样留给大家认真学习的时间……”
后面的话阿芷没有再听下去。她的脑子有点混乱，阳光像在晃，拖成一条长长的影子然后化成鞭子，又毫不留情地掷向阿芷的头。
这是梦吧？梦醒时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的吧？
阿芷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但是她一直静静地乖巧地听着，好像自己什么都很听话。
回到教室，班主任又把她叫去。老师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似乎在思索：“阿芷，我知道你很喜欢写作，但这一年真的关系到你的人生，你看，能不能不要再写什么诗了？只要把数学提上个几十分，考上好一点的大学是没有问题的。老师都是为了你好，你能懂吗？”
她轻轻地点点头，嚅嚅嘴唇：“这样啊。”
是啊，这样啊。
四
小小年纪 怎么这样老成？
都有点 怕现在的自己。
——阿芷的诗
阿芷还是写诗，更奇怪的诗。好像没有人能理解她，好像自己是在拖沓着一根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她再也考不到语文的第一名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文理兼修的学霸。这样，会不会是一个完美的结局呢？
偶尔她会望望天空，总是觉得好像自己心里原来住着的什么人走掉了，再也再也回不来了。
没事。阿芷依旧乖巧地学习，数学渐渐到了能及格的水平。
没事。阿芷依旧写奇奇怪怪的诗，和以前的社员们遇见也会友好地打招呼。
没事。阿芷依旧满足于她的世界，就算少了什么，也还是没事。
阿芷一直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
老师在全班表扬了阿芷：“最近学习十分努力，一有问题就去问老师，懂得进取了，数学上也有很大的进步，这样的精神值得大家学习！”
然后是同学们热烈的掌声，眼光里带着几分羡慕。阿芷有点羞涩，自我安慰地想，你看，我什么都没有少。
后来听说，几近高考的时候，阿芷把她的写诗的小本子撕了。就从她一直眺望着的那扇窗，扔下雪花一般的碎片，扔下梦想一般的碎片，飞飞扬扬地，恍然地让人迷茫。
她有点苦涩地安慰着自己：自己只是很乖很乖，很热爱学习。
和昨天说再见
挥一挥手说再见
十七岁那一年
转眼从指尖溜走
消失不见
——收音机里的歌
她断断续续地哼唱着，仿佛这样就能回到过去。阿芷不断地想，如果过去再重来一次，自己还会选择放弃吗？还会吗？会吗？
但是，人生就像一圈圈不断荡漾开来的涟漪。在老师家长伙伴的不支持之下，阿芷终于作茧自缚，将自己圈圈缚在涟漪里，无法自拔。
现实下焚烧过后的，只有灰烬，没有涅槃。那那些，算不算年少轻狂呢？还是，只能算年少轻狂呢？
她的梦想又是什么？
五
“梦想那点事儿……不知道了，应该不会是作家吧。”阿芷心里默默地想。
有些昨天，是今天渴望的明天。
下一个七月，没有了眺望。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