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又没考好。

黎优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校门，料想到等着自己的定是一场血雨腥风。

看到母亲向他挥手，他叹了口气，还是慢慢移了过去。

“怎么样？考试成绩出了么？”

“第五名。”

母亲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先上车。”

他的心一沉：母亲从不打他，可她阴郁的表情和刻意的忽视，对他来说比肉体之伤更难忍受。

上车前，他看了眼周围的同学，都是笑容满面，叽叽喳喳地和父母说着学校的新鲜事。

黎优悄悄擦去眼角的泪珠，关上了车门。

车已经开到万江大桥了，母亲仍然一言不发。车里气氛紧张到了冰点。

他颤抖地开口：“妈，我下次会考好的。”

“下次？又是下次！第二名、第三名，现在又到了第五名！你记不记得上次考第一名是什么时候了？”

黎优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出声。在分流进尖子班的关键时期，他何尝不想考第一呢？可这成绩，不是他能掌控的呀！

自上次期中考试以来，他夜夜学到凌晨两点。怕被宿管阿姨发现，做题都只敢在厕所偷偷打着手电筒。他已经这么努力了，为什么连听到一句安慰和鼓励都是奢侈？

而每天五个小时的睡眠已经让他头晕目眩、面色枯黄。

他还要用功到什么程度？难道成绩，就真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你哭了？”母亲瞥了黎优一眼，但关心的表情转瞬即逝，“你怎么这么脆弱？难道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吗？”

“是啊是事实！”黎优隐忍的情绪终于爆发，“我就是没考好，我就是上不了尖子班，怎么样？你要和我断绝关系吗！”

“断绝关系？！”

车正开到桥中央，母亲却把刹车猛地一踩。

“黎优！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这些年有多拼命啊？你怎么、你怎么这样不懂事！”

“拼命？你的命都给了工作、给了钱！这几年来，你给我洗过一件衣服吗？你有陪我写过一次作业吗？我不懂事？我不懂事我早就死了！”

“黎优！”母亲气到嘴唇发白，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停颤抖，“我赚钱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黎优自嘲地笑出了声，“不是为了我的成绩吗？”

“你这孩子！没有成绩，你能考上好大学吗？你能出人头地吗？妈妈现在对你严格要求，都是为了你的未来啊！”

黎优闭上眼睛，眼角又有一行泪滑落：“未来？如果必须要接受你的冷漠我才有未来，那我宁愿不要。”

“冷漠？”母亲哼了一声，“当初不是我要你，你在你爸那连一顿饭都吃不上！现在你说我冷漠，是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

黎优转头看着母亲，觉得她的面容变得无比陌生。

“生活不被关心是舒坦？成绩稍有波动就遭遇冷言冷语是舒坦？为什么别人考班上倒数第一，回家都有母亲温暖的怀抱和精心准备的饭菜，我拿了第五还要小心翼翼！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别的孩子！”

身后不停地有汽车按喇叭，尖锐的“滴滴滴”声横亘在母子两的沉默之中。

“那你去做别人家的孩子吧。”

黎优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好。下辈子不麻烦你。”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副驾驶的车门便被猛地一开，一个身影迅速跨越车流，转眼便接近了桥栏。

“优优！”

下落时，他似乎听到了母亲叫他的小名。脑海里像放电影般的闪现童年她抱着他、给他读故事书的样子。

原来妈妈也曾那样温柔吗？

黎优快活地笑了。

江面扑通溅起水波。

“妈妈，对不起哦我这次没考好。”

“傻孩子，对不起啥呀？没考好下次努力就行了呗！别把自己逼的太紧。”

“嗯。但是那个黎优，你知道的，就是之前每次都考第一的。最近不是成绩下降，结果发了疯地学习呢！”

“我刚刚还看到那孩子了，怪不得满眼红血丝，整张脸一点生气也没得。他妈妈该多心疼啊！”

“就像你心疼我一样？”

“是啊，就像我心疼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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