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这件事的前半段情节我可以另写一篇来讲。这一篇讲的是——令我今天深夜11点满眼泪水地从床上爬起来,不得不写完才能去睡觉的后半段情节。
下午我收拾屋子,把堆在角落里的三袋“杂物”倒出来——重新分类——然后把我认为“没用的”那部分,暂时放到了客厅角落,然后傍晚七点多的时候拿到楼下扔到了垃圾桶里。
由于之前那三袋杂物一直在他的办公桌旁边,几乎是他视线的一部分。所以他很轻易就发现了今天那个位置是空的。于是,他问我:那三袋东西呢?情绪有些激动。
我说:我今天下午分类清理了。
他说:那你分类完的呢?没扔吧?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我说:我分类完后,把有用的收起来了。大多数那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了,我就扔了。
他分贝明显变大,而且反复问我:你为什么要扔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自己来收拾,你不要乱收拾!那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他边质问我,边用握拳的手捶墙,“咚”、”咚地响。过了几秒钟,他反应过来了,问我:“你什么时候扔的?几点的时候扔的?扔到楼下了是吗?“我小声说:”也就半小时吧...对,就扔楼下...“他说”你跟我一起下去找!“
我整个人状态就很怯懦,甚至说是害怕。
到了垃圾桶前,我整个人也是懵了两秒钟。明明半小时前刚扔下来,但现在垃圾桶的样子就大变样。——小区的”阿姨“效率太高。他一个一个地翻,一个一个的跟我确认是不是,然后把不是的都扔到了垃圾桶外面。一直翻到了垃圾桶的底部。好在终于把三个垃圾袋找了出来,但是里面的东西却缺少了有一半。想也不用想肯定是被”阿姨“作为”战果“带走了。(一些纸壳、塑料瓶之类的)这中间,因为天黑看不真切,他让我上楼取手机。然后找到三个垃圾袋后,他让我回家了。他呆在外面。
我回到家后,整个人木木地,好像什么事情没反应过来。过了大概半小时,他回来了,但手里除了刚买的水和抽纸外,没有别的东西。
然后,他吃饭,看电影。跟我并没有产生关联。
我已换好睡衣,趴在床上看手机。他说:以后不要乱扔我的东西!次卧的床底下的东西也不要再收拾了,那都是我的个人物品!——我得承认,他说的都对,不论怎么说,我应该像我希望他尊重我的隐私一样尊重他的隐私。但是我越想越刺耳!尤其是最后一句”那都是我的个人物品!“(因为他从来没有跟我强调过”我的个人物品“这个概念)
我躺在床上,开始缓过神来。
我想,今晚的事情怎么这么奇怪?我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下意识的表现呢?——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质问、分贝升高(吼叫)、肢体动作(捶墙),我是怯懦的、害怕的、退缩的。我不是那个能和他用同样分贝据理力争(我确实是有些理的)的人了。
我想啊想,我知道了。这种情形就像是我小时候经历的重复。
小时候,我爸爸经常会莫名其妙发火,还伴随着辱骂、摔东西,而且这种发作只能等他自己消散,别人劝不得(甚至越劝他越起劲,因为有观众了表现欲就上来了)有时候我并没有错,有时候甚至任何人都没有错(或者说,即便有过失,罪不致承担这般暴跳如雷)。弱小的我,无法反驳,更无法对抗。我的心就随着他的吼叫、以及踢门踢桌子摔东西的声音一揪一揪的,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我妈跟我同样弱小,她无法保护我们,她跟我们一样是害怕的那一方。甚至比我们更严重。因为我爸很少打我们(至少在我的记忆中),但是我的记忆中却有他打我妈妈的情形。——哦,我还要说一句,在我的记忆中,后来,我妈妈的行事风格也变了,她保护不了我们,但是至少她学会了保护自己。是的,有些时候她和我爸站到了一条战线上。所以,没有人能保护我。在我爸发火的时候,我除了害怕地保持安静,别无他法。——我妈也是这么说的。
我躺在床上,思维到了这里。泪水一行一行地流下来,但是表情却没有变化。我认为我今晚学会了平静地直面伤疤和过往。不是嚎啕大哭,不是痛苦。就是很平静。
我躺在床上,泪水就从眼角流到了我两侧的耳朵里,进入到耳孔里。我想,我必须要写出来。——我从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己的一个特点,不管多难的事(心理上),我只要把它变成文字从头到尾写出来,写完的那一刻,这个事就已经从我心里移除了大半了。
以后遇到这种情形,我还会不会下意识地选择屏气凝神、害怕地站在一侧?
我不能确定。但至少我知道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来自哪里,我对它不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