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刀解剖关键的字,它会流血。”这是爱默生的名言。
记得曾经看过一本大部头小说,情节早已遗忘殆尽,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扉页那句题辞:那字句是叫人死!
噢,语言,或者说构成语言的文字,真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语言承载着我们的思想,文字是思想的符号。
人为什么会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听到“我爱你”会脸红心跳,看到“柠檬”这样的字眼会条件反射似的分泌消化酶素,文字多奇妙!
传说,仓颉因参破了日月星辰的奥秘创造出世界上最古老的文字而双眼失明,那一夜,天昏地暗,鬼哭神泣……这似乎蕴含着几分玄机:文字是神秘可怖的,它本不该属于人类。
然而,人类最终掌握了文字,在龟甲、兽骨上刻下了最初的梦想。
也许是仓颉的传说太过震撼,古人本能地认为,凡写有字的纸都是神圣的,不可随意丢弃。曾经读过一则敬惜字纸的文字,那位高僧谆谆告诫门下弟子:“字为世间至宝,能使凡者圣,愚者智,贫贱者富贵,疾病者康宁……既有如是功力,固宜珍重爱惜。”
还记得年幼时,曾将书本垫在椅子上坐,祖母见了便会说:罪孽哟,下辈子要瞎眼的。
文字,曾经有着令老百姓仰视的神圣地位。
直到今天,人们对于自己不熟悉的文字依然心存敬畏。
是的,文字是有生命的,它甚至具有创造与毁灭的能量。
看到“青梅竹马”,会想到少年时光;看到“灞桥风雪”,会顿生离愁别绪。难怪余光中说: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
我们在赤水河畔的山石上镌刻下巨大的字迹,我们将印有文字的T恤尊称为“文化衫”,我们每天用心爱的字眼给心爱的人写情书……有时候,我们甚至用文字来下蛊,那些优雅的文字让人一读便为之倾倒不能自拔。
习惯了在纸上行走,书写抑或阅读,甘心种下文字的蛊毒。
中国古老的甲骨文,苏美尔人神秘的楔形文字,纳西人那样精心呵护的东巴文字,……它们都曾经血脉丰沛筋骨强健,它们是一个民族深埋地底绵延不绝的根系。
很难设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假如没有了自己的文字会怎样?
不会再有那样割舍不下美丽而充满亲切感的联想,不会再有漂泊半生的人乍闻母语时的心灵激荡。不再有“杏花春雨江南”的悱恻情思,不再有“古道西风瘦马”的飒飒秋意。
我们怎么能没有文字?!
至今仍喜欢用笔在纸上书写心情,喜欢收藏那些手写的文稿,想要留住一种久违的优雅,虽然只是徒劳。
那应该是一种永远的敬畏。
写完后一查,“那字句是叫人死”原来出自《圣经》,它的原意竟与我的理解大相径庭。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