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是我父亲最小的弟弟、我最小的叔叔的儿子,算算比我小13岁。
我78年出生的。他91年出生的。
记得他出生的季节是个夏天。那是我上初一。
记得有一天,我中午骑自行车回学校,看到前面有一位老人,拎着,一个包袱在走路。走到跟前一看,是我的奶奶。她不会骑自行车,用包袱包着一大碗粥,走路去送给医院里刚生下堂弟的我的小婶喝。
可能是因为代沟吧,父亲跟小叔的关系不是很好。而这并不妨碍小时候我们常常一起玩。
那时候,大姑和小姑常常回奶奶家。只要大姑小姑回来,我和堂弟只要在家,也都会到奶奶家一起玩。
我不能想象:当我们都长大纷纷离开家以后,成长中的堂弟给奶奶的晚年生活带来多少快乐。只记得有一次奶奶跟我说:“她养的鸭子病了。堂弟帮他扒开鸭子嘴巴,她给鸭子喂了点药”。我开玩笑说:“看来堂弟还挺有用啊!”
奶奶说:“对呀,要不然谁帮我扒开鸭子的嘴巴呀?”
再后来,堂弟上了高中,有一次我回家。奶奶说:“哎呀,上次你堂弟回来,还没进门,走到他家院子里,就哭得说不出话来了。说老师讲课太快太难了!听不懂”。
有一年春节,小婶说:“他姐,你快劝劝你弟弟吧!成天学不进去,给我愁的啊!你说可怎么办呢?”
那时年轻的我还真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堂弟讲大道理。
我给他讲毛毛虫变成蝴蝶之前,都要经过一段痛苦的蜕变;小鸡在破壳而出之前也要经过一段最黑暗脆弱的时光,而它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出来,如果这时候别人帮它出来,小鸡是长不大的;还给他讲棉花糖的故事——能够熬过一分钟成功得到两根棒棒糖的孩子,长大以后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记得那会儿堂弟小声说:其实你讲的道理我都懂,我们的阅读理解上,都有。
后来堂弟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小叔打电话说:他考了460多分。正在发愁报考什么学校。过了两天小叔又打电话过来说:堂弟被中国农业大学录取了,开心得不得了
后来小婶儿又说:堂弟上的是中国农业大学烟台分校。
正好我有一位认识多年的大姐的儿子也在中国农业大学上学,那时已经上大三了。那年暑假,大姐的儿子跟他妈妈一起来我诊所玩。我说起堂弟,大姐的儿子说:他们学校在烟台建的分校,那是第一年招生。还说:绝对不吃亏。
堂弟情商很高。记得他大一那一年。有位韩国姐姐让我帮她女儿找位暑假辅导数学的老师。我推荐了堂弟,碰面后聊了几句。
堂弟说:姐,我们宿舍有从北大清华过来玩的同学,我找机会跟他们聊过,感觉确实很不错,很长见识。
奶奶去世前半个月,在我诊所里休养,调理身体。
堂弟那时正好在威海,打电话说想来看看奶奶。那时他已经考上了中国农业大学的硕博连读了,马上就要去报到了。
来跟奶奶坐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他感慨地说:幸好有这个地方。
博士毕业后的堂弟活得像个神话。
我好几年没见他。有一次听父亲说:堂弟博士毕业后,被青岛一所大学聘请当教授了。年薪50万。
今年五月份,大叔的女儿结婚。终于见到小叔小婶了。小婶说:堂弟后来并没有去青岛那所大学,而是考上了深圳第三人民医院感染重点专科高福教授的博士后,现在马上就要期满出站了。
说起堂弟,小婶高兴得合不拢嘴。
是啊,的确值得骄傲!一座城市,能有几个人坚持读到博士后呢?
何况表弟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家庭走出来的孩子,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打拼到现在。
感觉堂弟生生把自己活成了神话。
记得有一次,跟朋友讲起堂弟的奋斗故事。朋友听完后若有所思地说:原来高考不那么成功,也可能有很好的未来。要给自己找一个远一点的点。
我手术前一天,堂弟来诊所小坐,邀请我和丈夫参加他的婚礼,并且他接新娘回来时要帮他开车门——姐福,图个吉利。
后来丈夫说:他对堂弟说,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真的很不容易吧!难为你了。
堂弟感慨地说:确实很不容易。
确实很不容易,想想都不容易。而堂弟做到了。
明天就是堂弟的婚礼了。祝福他和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