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现在已是人到中年,脸上皱纹满布是岁月刻上的痕迹;手上都是厚茧裂纹是长期劳作留下的印记;背脊微弯是生活的重担造成的。
1.妈妈11岁的时候姥爷因病走了,姥娘含辛茹苦的抚养妈妈她们姐妹五个,她排行老三,上面两个姐姐,下面两个妹妹,一个十岁,一个五岁。姥爷走的时候,小姨还指着棺材前的贡品和姥娘说:“ 娘,俺想吃那个。” 姥娘就抱着她哭,每次妈妈说到这里都会泪流满面。
那个时候大姨和二姨都结婚了,家里就妈妈最大,姥娘希望她好好上学,能有出息。可是妈妈就想不上学,帮家里干活。因为妹妹们都干不了,就她最大。所以升高中考试的时候,她都不考试了,就坐在位子上,她说当时都是一些例题,她都知道答案,可简单了。
下学后,她就包揽了地里的活,开始的时候推推车她都够不到另一边。一些人情走动什么的也是 她去,所以她说看得懂很多人的脸色。那时候家里想喂猪,姥娘就让妈妈去银行贷款买小猪仔,人家和她说,让你家大人来。她和人家说,是俺娘让俺来的。人家都不信,回去她就跑去水库边儿哭,要跳进去。二姨好说歹说把她拽回家,二姨就嫁在本村。她家也有一家子人,最多帮忙干点地里的活,所以妈妈压力好大。
2.到了嫁娶年龄,那时她也是十里八乡求娶的好姑娘。说媒的把门槛都踏破了,妈妈也不愿意,她看上了同一个村的一个青年,但是姥娘不愿意啊!她觉得人家家里没有井,喝不上水,喝水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挑。然后她觉得娘家村的那家人挺好的,人丁兴旺,妈妈不会被人欺负,结果欺负的最多的就是兄弟。给妈妈说媒的是姥娘的弟弟,他说那个人挺好的。妈妈说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吗,哪回去姥娘家都能见到他,流着个鼻涕可凶了,还是同学熟的很。那个人就是我爸爸,妈妈说起那个时候的他都是尽可能的抹黑。没办法,硬不过姥娘,成了包办婚姻下的牺牲品。
他们结婚一个月就分家了,分到了一瓢白面和一点盐。那会儿,爸爸说话声音大,现在说话声音也不小,经常把妈妈吓得一哆嗦,姥娘家一家人说话声音都不大的,她很不习惯。
后来爸爸拿了妈妈的压箱底钱,交了银行的利息。妈妈这才知道,还分了2000块钱的银行贷款,然后妈妈就和爸爸打架。钱是爸爸之前做生意贷的款,其实就是在集上卖海鲜。赚了钱没还,后来生意亏了,就有了这2000块钱的债。妈妈就质问他赚了钱你们花让我还?
3.后来我出生啦,尽管是个女孩子,爸爸妈妈依然很开心,觉得心里挺美的。但是爷爷奶奶不喜欢,妈妈说我出生那天他们都没来看过我。后来还是爸爸抱着我去爷爷奶奶家玩,那时还没满月呢。直到我哭了,奶奶和爸爸说:“抱着找她妈去吧,小妮害饿了。”
我弟弟出生的时候呢,爸爸妈妈让三叔带着我去玩儿,天快黑的时候把我送回家。刚到家,爸爸就跟我说我有弟弟了。我就记得我当时趴在床边戳戳他的小胳膊,他还在睡觉呢。
妈妈说那天,奶奶在路上歇息了好几回,就为了到我家来看看弟弟,她觉得是个孙子,挺开心的。奶奶有痨病,喘的厉害,走一段路就得歇会儿。据说是因为大爷小时候生病了老是哭,奶奶一直背着他,后来大爷好了,结果把自己累病了。
4.我十岁那年,我们一家去了威海。爸爸听别人说那儿的教学质量好,想让我跟弟弟有一个好的未来。在那儿一样是农村还是得种地,这样赚不到什么钱。于是爸爸妈妈就决定养蚕,结果别人使坏,大棚被人划了个大口子。我感觉爸爸他的承受能力有点差,遇到事情,他想到的不是怎么解决,而是喝酒,喝醉了就睡觉。然后重担就落在了妈妈身上。
我和弟弟放学回家,经常看到爸爸在睡觉,妈妈就一直在忙。妈妈还在村里在有果园的人家里打短工按天日结,一天也就20块,那是1997年,这样我跟弟弟买本子笔就有钱了。
本来是想一直在那儿定居的,我妈妈不知怎么就有类风湿性关节炎,开始不严重的,后来越来越严重,严重的时候给我和弟弟做饭都做不了,手上的关节都变形了,吃药都不管用。
有一回,弟弟和妈妈说:“包个包子吃吧?”然后妈妈和面爸爸揉,这样才吃上一顿水饺。后来把突然打听哪里有治手指关节的?在离老家很近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中医,就是那个医生,我们才知道妈妈得的是类风湿性关节炎,他的药挺管用的,然后我们就决定搬回老家。
当时学校不想让我们走,毕竟我学习还算是可以的,让老师劝我爸爸妈妈。我听的当时一个老师说这样一句话:“别人都养得了,他养不了。”这是说爸爸养不了家吧!
5.我们回到了阔别三年的老家。回到老家就意味着和爷爷住在一起,爸爸提前跟妈妈说了。其实一开始妈妈就不愿意去威海,是爸爸一意孤行,这次回家即使是和爷爷住在一起,妈妈也非常愿意。而奶奶已经在,我们去威海的第二年就走了。那时爸爸回去了,回来后深夜里哇哇大哭,妈妈安慰他,他没有妈妈了。
妈妈做饭的时候赶紧把爷爷的一起做了,他那时已经吃了一段时间的药了,干活累着手了还是会疼。后来妈妈手好了,也不疼了,就是关节粗大显得不好看。
6.我和弟弟都不是上学的料,初中毕业就都去打工了。
我记得妈妈送我坐上了去青岛的长途车,在汽车驶离车站的时候,妈妈哭了。第一次离家那么远,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好好干活,多赚钱,光想着玩。那个鞋厂是计件工资,淡季放长假的时候没有回家的路费,所以没回去。妈妈说,她看见和我一个厂里的小姐妹这个回家了,那个也回家了,没看见我,很难受。因此,她看着有几天不忙,就跑去青岛看我。
那时候弟弟是和表哥表姐一起打工的,妈妈比较放心。
7.我们都到了二十多岁,该谈婚论嫁了,都是相一个不成,相一个不成。我是我看不上人家,弟弟是人家看不上他。我长的比弟弟好看,弟弟比我高,比我瘦。妈妈愁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急眼了还会去算个命,然后就消停一阵子。
终于弟弟结婚了,是堂弟媳妇一起打工的好朋友。婚后不久生下了大女儿子琪,妈妈终于有事做了。没人管的日子真好呀,想干嘛就干嘛。后来弟弟又添了小女儿子慧,于是妈妈更忙了。
终于有一年过年我受刺激了。村里婶子大娘在我走过去后议论我,被我听到了。然后就年后相亲,就相到我老公了,身高,体重,样貌,我都挑不出毛病,唯独比我小五岁。我和媒人说,只要他不嫌我比他大我就同意。他竟然同意了,然后我们就订婚了,婚礼定在半年后。妈妈是又高兴又难过,内心百感交集。
现在我们添了可爱的儿子小核桃,每次回娘家,我抱着孩子走的慢,妈妈都会问前面的老公,小核桃呢?
妈妈每天的日子忙碌而充实,最近学会了智能手机,闲暇之余还会刷刷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