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腊八粥 一碗相思愁
文 李伯强
“腊八粥，香又甜。端一碗，送娘前，吃在嘴里暖心间。香糯米，甜赤豆，人间从此少哀愁……”甜甜的儿歌声飘逸着腊八粥得悠香，勾起我儿时的回忆。
儿时，我在外婆家住得时间较长，主要原因外婆家离我家太近了，并且几个舅舅年龄和我相当，大家玩得不亦乐乎。每当寒期来临时，我便急不可待地奔向外婆家，真是神奇啊！我每次去外婆家，老远就能看到外婆孤零零地站在村头等我，她好象提前知道信似的，不论多晚她都在。
夕阳下，外婆牵着我的手，轻轻声地问道：“你的小肚子饿吗？”
“饿！”少不懂事的我便拉着外婆急冲冲得往家奔去。
“慢点跑，外婆老了、跟不上了。”外婆被我拽着一路小跑，竟有点气喘嘘嘘了。
欢乐的日子似流水，不知不觉地流逝去了。时间很快就要到腊八，外婆开始忙碌起来。她精选了半袋玉米粒，拿到磨房里打碎，再到集市上采购些枣子、红豆、糯米、麦片等，为腊八粥备食料。
到了腊八这一天，外婆便早早地起来，开始熬制腊八粥。而外婆煮粥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我最喜欢外婆熬的玉米红枣粥，整碗粥黄澄澄的，中间夹杂四五个深红的小枣，从碗里飘逸的粥香直扑鼻孔，浸入大脑，让人垂诞三尺啊！我每次都急不可待地端起碗就往嘴里倒，完全不顾粥还很热。外婆这时便连忙阻止并嗔怪道：“小馋猫，等一会儿，粥太热。你姥爷还没喝呢”。
我欢快地端一碗粥跑到姥爷跟前，连声喊：“姥爷，姥爷，你喝粥。”姥爷惊讶地接过粥，激动得直夸奖我，“真懂事，真懂事，（你）长大一定有出息。”这时，姥爷的笑容特别温暖，随后把碗里枣子全给我了。
当粥和饭都煮好时，外婆便站在院门前高声喊她的几个侄子的名字（我的舅舅），很快几个欢快的小身影“嗖嗖”地奔入院内，外婆端出熬好的粥，每人发一碗。小伙伴们端着粥围一圈，“呲溜”喝粥声顿时响彻四周。而小松舅最独特，每次都是把粥喝得干干净净，碗里却余几个大枣，红彤彤的枣子令人眼馋。
小松用筷子刺入枣内，串一串，如同冰糖葫芦似的。他左一口，右一口，慢慢享用。“虫，枣里有虫。”不知谁猛喊一声。
“哪里？”小松便抖动筷子，“叭叭”筷子上的枣悉数全掉落地上，久候的小狗猛抢吞入嘴里，一扬脖子就没了，真是囫囵吞枣呀。狗尾巴这时摇的飞快，两眼直直盯着小松，它还想吃呢，气得小松照狗身上一阵猛踹，小狗“嗷嗷”得夹着尾巴逃跑了。大伙一阵哈哈大笑，阳光照着大家喝粥后的脸蛋儿显得红朴朴的，院子里暖洋洋的。
后来，我去民权师范上学了，每年的腊八时，总想起外婆熬得黄灿灿的玉米梗红枣粥，细腻软滑，充满了浓浓的年味，更充满了深深的亲情味。
听母亲说外婆虽然年事已高，但是每年的腊八总颤微微的自己动手熬一锅粥，让大伙吃喝粥，每每都叫我的名子，而我次次缺席。当时的我正处于少年不知愁之味年龄，玩乐忘了一切的时代，呼朋引伙，不知西东。用父亲说我的话是，“是一个不知家的孩子，谁也不知跑哪里疯去了。”
外婆每次熬好的腊八粥，心里总想着她那个外甥，并且还认为他将来会有出息的，八九岁就知道吃饭礼让长辈。外婆，让您失望了，长大的我，碌碌无为，整日为生活而奔波，如驴拉磨般。不但没出息，而且也没混出个人模人样。外婆，您在我未上班前就离我们远去了，我喝了您熬得数不清粥，滋养我身体，滋润我的心灵，而您没喝过外甥煮得一碗粥，更没有与外甥一起去喝过其它著名的粥，真是遗憾呀！
又一年的腊八节到了，我端一碗热粥，驱车来到您坟前，粥还冒着热气，我把粥放在您坟，恭敬地磕了几头，泪水禁不住直流，耳边的朔风也呼呼刮着。“子欲养而亲不待，树欲静而风不止”呀！世间一切皆可等，唯有养亲不可待，步入老年的亲人，他们一旦撒手而去，我们唯憾留心间。
我端着一碗热热粥而来，却携回满满得一碗相思泪而去。无常的人生路，难忘的腊八粥。
后来，我结婚生子，每年的腊八节到时，老母亲早早准备各种食料，自己动手慢慢地熬制一锅八宝粥，并给自己的孩子逐个打电话邀来喝粥。
大家便拖儿带女齐涌而来，满院欢声笑语。大点孩子早己熟悉，一见面便相约齐聚电脑前，讨论着王者、晋级什么的，听得我一头云雾，不知所云。幼小的孩子也追随着大孩子的步迹，挤在他们中间仰着小脸认真地倾听，满脸虔诚。
大人们忙着炒菜，我和母亲忙着加热粥，锅里溢出清淡的粥香，混着浓烈的菜香味，充满了过年的味道。满院飘香，邻居的狗也吸引过来，东溜西逛不舍离去。
粥熬好了，母亲盛一碗，递给我说：“给你父亲送一碗吧。”妹妹盛些菜放袋子内递给我。
北风呼呼地吹着，妹妹和小孩子要去，我母亲劝阻道：“天太冷了，孩子会受冻的，你们不用去了，叫你哥和小然他们两个去就行了。”
我驱车来到父亲坟前，天阴沉沉，四野荒寂，几颗枯叶老树孤零零得立在田地上，麦苗也懒洋洋地垂伏着发黄的几片叶子，无精打彩的，它们心里一定期盼春天早日到来，将自己变得生机勃勃、苍翠欲滴吧。
在父亲的坟前，我轻轻地放下粥和菜，默默地蹲在地上，无声无息。自从结婚后，有了工作忙、事情多等种种借口，很少陪陪老父亲，更不用说和他屈膝长谈了。很多时候，我都是匆匆见面询问父亲一二句话就离去了。
“有事吗？爸”
“没事，你忙去吧”。
更甚者，有时我打个电话询问一下情况，便匆匆挂了。忙，最适合我们的借口；累，最打动父母心的托词。父母总是一遍遍地安慰我们，累了，多休息；忙，不用来了，我们好着呢。
可父亲心里一定有很话想跟儿子唠叨唠叨，有时老人说不是为那些话、那些事，而是一种心理寄托，与孩子唠唠嗑宽慰一下渐老的身心。常回家看看，不如常回家陪陪呀！您能伴我长大，我却没陪您老去。
雪缓缓地下起来，远处的天空阴沉朦胧，雪花轻盈地飘落，父亲啊！您一辈子弯腰浴烈阳，熬过幼年得无助彷徨，碾过灾年得悲苦愁伤，更经历人生太多得不幸和坎坷，最难最苦都挺过来了，您却突然撒手而别，令儿女痛心不易，久难释怀。
您伴我长大，我却不能陪您老去，平时也没好好得陪陪您，孩子真得不孝啊！我把幼时骑在您脖子上，有时尿在您饭碗里的孩子也带来了，看看您了。孩子在二岁时能以1数到壹百时，你惊喜地抱着他在院里来回跑动，嘴里直喊：“我的孙子能数到1百了，这么小就做到了。”
母亲在屋内对我说：“看，你爸发什么神经的？”
父亲啊！您十分疼爱的孩子如您所愿，他努力刻苦学有所成，您在九泉下也可含笑了。雪越下越大，大地一片苍茫。
“回家吧，爸。时间长了，奶奶该担心了。”
回家，我们陪老母亲。
（完）
2018 01 27 20:25原创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