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春游（下）

        接下来的划船、游戏活动凌冬晨都是心不在焉的，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经常，她一个不经意回头就和纪亭峰的眼睛对视了，瞬间，她的眼神慌忙移开。她的心有些慌，他的目光并不炙热，却很温暖。对他，她心存感激却不能回应，她的心中已经对他说了一万次的“对不起”。

        到了中午聚餐的时间，凌冬晨和林沁云走进山庄的饭厅----好大的场面！好像圣诞节那晚，只不过没有装饰和彩灯，也没有领导讲话，只是工会主席尹老师简单说了几句，最后让大家吃好、喝好。然后大家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松花湖上最有名的就是鱼了。饭桌上出现了必不可少、各种做法的鱼……看得人胃口大开。凌冬晨身旁的人早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鱼来……听着饭厅音箱里飘来的歌，看着面前丰富的鱼宴，本来应该很开心的凌冬晨却没有什么胃口，她只夹了一些凉菜放到碗里。这时，一桌的路明远说话了：“松花湖的鱼----一个字，就是‘鲜’！耳边的歌也是一个字‘美’！……”原来现在音箱里正在播放歌曲《杜十娘》。“听听：‘十娘’多好，多贤惠呀！还给做面汤……”路明远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林沁云突然说道：“‘十娘’再好搁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姐’而已，现在这是什么世道？家花再好也没有野花香，是吧？”路明远一脸的尴尬：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好。

        这时司机小丁走过来说：“这必须是家花香呀！没听过那首歌吗？唱的什么‘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桌旁的小青年们听了马上接道：“不采白不采呀”！小丁忙跟他们瞪眼，又作势要打这帮“兔崽子”。大家哈哈一笑，这事就算过去了。

        凌冬晨看到身旁的林沁云一扬脖：一杯白酒已经下肚，渐渐地她的眼圈又红了，一滴泪从眼中流了出来。凌冬晨想问又不敢问林姐，心想：算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和心事，她自己现在不也是愁肠满腹吗？

        大家中午聚餐后回到山庄的房间休息，凌冬晨她们是4人间。本来总办正好4个女的一间房，陈婧跟其它部门的女同事调换了一下，换成跟刘则列一间房。凌冬晨想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午睡后，下午自由活动。好多房间已经传来阵阵的麻将声了。凌冬晨上厕所回来在走廊碰到韩鸣叶，原来她一直陪着刘姐，下午还要陪刘姐她们打麻将，估计要打个通宵了。凌冬晨想：原来打麻将也是社交的必备技能之一，看来她回家还得好好学学打麻将才行。

        凌冬晨跟着林若云到外面转了转，又在水库边看了一会儿男同事们钓鱼，她的心情比上午平静了许多。她在想：要怎样告诉纪亭峰自己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了，不想连累他？她的眉头轻锁：毕竟纪亭峰也没跟她正式表示过什么，她又怎么好意思跟他说？想得头有些疼，索性不想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晚餐后，照例是唱卡拉OK、跳舞的时间。林若云早被男同事们请到场地中间跳舞去了，凌冬晨坐在边上看着。渐渐地，场地中间只剩下年轻人了（估计年纪大些的都去打麻将了）。音乐换了，是现在年轻人最喜欢的迪士高。只是这个餐厅没有球形灯，没有像圣诞节那晚酷炫多彩的灯光。忽然，凌冬晨在跳迪士高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纪亭峰，只见他戴着黑框眼镜，正在手舞足蹈----手脚的配合极不协调，所有的动作都踩不到点上，还不如路老师的“抽筋舞”好看。看着眼前的纪亭峰卖力而笨拙地跳着自己并不擅长的舞蹈，凌冬晨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想：“如果自己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意他是不是会跳舞的。只是现在的她觉得心好累，根本没有心情开始一段感情。要怎样才能让纪亭峰明白呢？”

        抬头看到了一旁的卡拉OK，凌冬晨犹豫了一下，终于壮起胆子走了过去，翻了一下歌单：还真有她想唱的歌。负责点歌的大爷问了她好几遍：“确定点这首歌？这首歌可是有点悲的。”她肯定地点了点头。终于轮到她的歌出现了，凌冬晨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拿起了话筒，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唱歌：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已经忘了天有多高。

如果离开你给我的小小城堡，

不知还有谁能依靠……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得到的爱越来越少……

这撩乱的城市，

容不下我的痴……

我像是一个你可有可无的影子，

和寂寞交换着悲伤的心事。

对爱无计可施，

这无味的日子，

眼泪是唯一的奢侈。”

        场地中间的年轻人停止了跳舞，都围了过来。凌冬晨唱完歌，把话筒交给旁边的大爷。只听得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掌声，一个销售部的小伙子说：“这歌唱得如泣如述，太好听了。”旁边的大爷说：“就是太悲伤了，不知道这姑娘经历了什么？”

        凌冬晨看到人群中纪亭峰的脸一闪而过，他默默地走开了。这首《囚鸟》是唱给他的，也是凌冬晨自己的心声。凌冬晨第一次听到这首歌就觉得像极了自己现在的心情：心被囚禁，想要自由而不得，艰于呼吸，只有寂寞和眼泪相伴。不知道纪亭峰听懂了没有。    

        凌冬晨一个人愣了半天，又仔细看了下人群，没看到林沁云，她想也许林姐先回房间了。她走出餐厅，朝她们住宿的方向走去。远远的看到林沁云好像在跟一个男生聊天，外面灯光昏暗，男生又背对着凌冬晨，看不清楚。等凌冬晨快走近林沁云时，那男生又快速走开了，没看清模样。凌冬晨好奇地问林姐刚才和谁在聊天，林沁云说是销售部的小王，以前在她老公手下工作的，好久没见了，聊了几句。林沁云问凌冬晨要去哪里，凌冬晨说想回房间。林沁云说：“还没到八点呢，现在回去睡觉太早了吧？咱们在这附近溜达溜达，顺便聊聊天，好吗？凌冬晨想了想觉得也好，就和林沁云在山庄附近边散步边聊天。 

        林沁云笑着对凌冬晨说：“你刚才出名了，知道吗？”凌冬晨惊讶地问：“出名？我？为什么？”林沁云说：“你刚才一唱歌把大家都震住了：没想到你唱歌那么好听！”凌冬晨问林沁云：“我唱歌时你又没在，你怎么知道的？”林沁云说刚听销售部的人说的。凌冬晨想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林沁云又说：“我们总办又多了个歌手，以后圣诞节时候你可得出几个节目，我这个主持人先跟你约好了，到时候可不许耍赖。”凌冬晨的头都大了，只好先答应着，反正离圣诞节还远着呢，到时候再说吧。

        林沁云接着问凌冬晨：“你今年二十几了？”凌冬晨回答：“二十三”。林沁云说：“我在你这个年龄，孩子都两岁了。女孩子的花季就那么几年，你真的不考虑找个男朋友？” 凌冬晨没想到林沁云会问这个问题，她认真地说：“林姐，我现在的状况你也知道，我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情谈恋爱，我……唉！”凌冬晨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姐说好，只得叹了口气。林沁云看了看她的神情，说：“我知道了！那如果以后你在公司有了合适的岗位，你会考虑找男朋友的事儿吗？”凌冬晨慢慢抬起头看向林沁云：“应该会吧？林姐，你说我以后在公司会有自己的岗位吗？”林沁云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的人品好，工作又踏实认真，如果我是领导，一定会给你个岗位的。你放心，机会一定会有的，你现在需要的是‘忍耐’与‘等待’。”“‘忍耐’与‘等待’”凌冬晨重复着这两个词，抬起头对林沁云说：“谢谢林姐，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冬晨终于没有了昨天被注视的感觉。她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