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一本书，叫《上海堡垒》。

有人说这是本披着科幻皮的言情小说，管它呢，反正这本书有很多打动我的地方，新版扉页上，作者江南写：「献给所有猫一样的女孩，和小野兽」。

很想说：江南，你个骗子。

好像江南写的书里，男主角总是又怂又弱，暗恋常照顾自己的御姐，至于那些像猫像小怪兽的女孩，又成了男主角的「备胎」。

不同在于，《龙族》里的御姐诺诺还活着，像猫般的小怪兽绘梨衣死去了，《上海堡垒》中的御姐林澜死去了，像猫般的小野兽路依依活下来了。

看得出，江南更偏爱御姐，扉页上的话，有点儿讽刺。

我很喜欢江南写的书，虽然不管他写奇幻、科幻还是魔幻，全部都被人讽刺为「言情小说」，但他在庞大世界观中也不忘展示的「爱情」元素，依旧很打动我。

他笔下的男孩，总是很孤独，仰望遥不可及的女孩，偏偏那些发着光的女孩们好像对男孩有那么点意思，又差那么点意思。

《上海堡垒》的时代背景是世界将被毁灭的未来，男主江洋是军衔比女主林澜低年龄比女主小的技术人员，偏偏林澜的男朋友是个有能力的高官，真让人沮丧。

大概很多男孩子都有过类似感受，喜欢那个在光环里美得出奇的女孩——

她像大姐姐般闯入到他的生活中，照顾他，呵护他，他动心时，发现她拥入比他高比他强比他帅的男人怀中，男孩心碎，嫉妒，不服，又无可奈何。

《龙族》里有类似的场景，学姐诺诺把小怂孩路明非从灰暗里救出来，像是发着光般，怂男孩像只蠢猴子，执拗迷恋这束光。

「哪个男孩没暗恋过个把学姐嘛！」诺诺只能这么说，想等路明非长大后就喜新厌旧追学妹。

她哪里知道，怂男孩哪怕成长为男子汉，也忘不了那个发着光的女孩，曾把他从深渊里捞出。

怂货再强大，面对喜欢的女孩依旧是那个怂货。

《上海堡垒》里的江洋也是个怂货。

他给林澜发得不到回应的短信，拿着几千块的低廉工资暗自心酸这样下去只能请林澜吃食堂。

他看着她就是不敢说出「我爱你」，得知她结婚了喝醉酒闹遍整个军区后醒来时还得念检讨……

你看，那么怂那么弱的男孩，爱一个人时这么卑微，拿什么说爱呢？

「当男人也衰啊，你想想要是你是一个男人，年轻时候不顾一切的喜欢一个女人，费尽心机要跟她在一起。

要是追到了，看着她渐渐的变老，鸡皮鹤发了，走在菜市场里面，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那么发疯地喜欢她。

要是追不到，就更惨，直到她鸡皮鹤发了，还是喜欢她，可是就那样还是离自己很远。

在菜市场相遇，老眼里面恨不得滴下眼泪来，也不能上去拉个手什么的。」

—— 《上海堡垒》

怂男孩们，遇上真爱时，更怂了，为真爱付出时，一点也不怂。

路明非愿意为诺诺跟魔鬼交易，送出第一个 1/4 生命 和 最后一个 1/4 生命，连死都甘心，哪怕死了后诺诺还是要嫁给高富帅。

江洋在上海被毁灭前，冒着生命危险冲回去救林澜，比起路明非幸运的是，林澜似乎是有些爱江洋的，比起路明非不幸的是，林澜终究还是死去了。

作者江南总爱让女孩们死去，留下让人心痛的遗言。

林澜为江洋留下能活命的机票，短信得不到回应后，发了那句「好好睡，晚安」，江洋在数年后才得知真相。

绘梨衣为路明非买下最高票，却在死前连路明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那句蠢萌的「Sakaura 最好了」怎么那么让人心碎？

你现在那么悲伤，只能怪曾经那么美。

「真讨厌……这种悲剧啊，在一个人消失了的时候，再度发现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为什么还要提起？就让所有无法挽回的事随着潮水离去不好吗？」

——《龙族》

江南在后记说，《上海堡垒》也有点向诗人叶芝致敬的意思。

叶芝迷恋茅德·冈多年，直到 52 岁才结婚，婚后还像茅德·冈不断求婚，失败后甚至像她的养女求婚，依然失败。

直到叶芝临死前几个月，他还在约茅德·冈出来喝酒，依然约不到，叶芝死后，茅德·冈也不肯出席他的葬礼。

这种爱，真是病态。

爱的最初，叶芝只是个穷学生，茅德·冈是万众瞩目的女明星。

多年后，叶芝是夺得诺贝尔奖的文豪，后者早已年老失去了美貌。

可是呀，怂男孩哪怕成长为男子汉，也忘不了那个发着光的女孩，曾把他从深渊里捞出。

怂货再强大，面对喜欢的女孩依旧是那个怂货。

叶芝面对茅德·冈，哪怕到了晚年，也不是大文豪面对老女人，依旧是穷学生面对女明星。

这份爱，这份不对等的爱，从少年起，便定了格。

叶芝写：「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这篇优美的名作，怎么看，都像诅咒，无非像在说：你老了就没人爱了，除了我谁会要老了的你？

爱跟毁灭，有时候是差不多的。

我喜欢这本书，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背景是设置在上海，这座我已独自生存两年的城市。

看着很多熟悉的场景在书中呈现时，我总会露出笑意——

大概是知道在这座城市生活有多不易，也知道这年头有份真爱有多困难，所以，在一本并不是写上海的书里看见上海，是种奇特有趣的体验。

毕竟，我还是很赞同江南在书里写——

「南京中路和陆家嘴的美女多，都是 office lady，多半混跨国公司，一水儿的丝袜高跟鞋膝上裙，Burberry、Prada、Gucci、Givenchy……走起路来长发起落，虎虎生威。」

一点儿也不夸张。

估计全中国的御姐美女都跑来了上海。

有时候我常想，曾像江洋、路明非一样怂的我，一样错过了太多好女孩，如今对爱感到麻木的我，变得强大的我，偶尔会觉得悲伤，是不是怀念不在上海的日子还是挺美的？

只是想想罢了，不管在不在上海，人的一生，能遇见的真爱其实很多，有那么多错过，就注定还有很多没发生的错过，从另个角度来看，不就是说还会再遇到吗？

「其实你遇见这两万个人里的任何一个，也许都会发疯一样爱上她。可惜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会碰见一个那样的人，也有的人运气更差，一下子碰见不止一个。」

「不过你要明白，再怎么，也不过是两万分之一的爱情。世界上还有19999个人，你应该爱的，你根本都没遇上。还有更多倒霉蛋，也就是长到年纪差不多了，娶一个人，嫁一个人，吵架打架生孩子，就这么过去了。」

对呵，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