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开始了。”我摆好姿势,戴好礼帽,黑礼服干净的发亮。阳光斜射在古老的钟上,我记得它破旧之前的样子,但前提是它还可以继续转动与其他钟无异。
“请问Michael先生,您对您父亲的印象是怎样的?”
我很喜欢眼前这位性感的女记者,穿的少,不啰嗦。可我更喜欢她的问题,远胜于低贱的她。因为那短暂的问题使我陷入沉思。而这个时代最缺少的,就是沉思。
我十二岁的时候,我问仁慈的父亲一个问题。为什么世间没有公平。父亲打了我一巴掌。
“这个问题是你五年前问的。”我揉着红肿的脸,不解却不敢再说话。
父亲收起狰狞的愤怒,触摸我微肿的脸,“你与隔壁的小Johnson格斗,你与他都必须只使用拳头。”“我会打得他鼻腔里充满脑浆。”“这是公平的结果,除了你没人会喜欢。”
“你与Johnson格斗,而你要收起你的拳头。这是公正。”“我也能打赢他,相信我,父亲。”“可你不能杀死他,这是公正的结果……”
父亲似乎没有讲完,他在思考。思考中的他,皱纹就快要拧成一团。“公平是统治者的谎言。在低贱的蝼蚁面前,高贵的富人仿佛是拥有了一切的神。统治者以为给予了他们可笑的公平就可以保护他们,在神面前,可怜的蝼蚁会被无情的踩死;公正是在他的脚落下之前,我会拔出枪并告诉他,‘孩子,请你收回你的脚,在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开枪之前。‘”可是父亲没有回答我为什么是蚂蚁就要被踩。
“砰…砰…砰”
一阵枪声,打破了窗外的寂静,打断了我的沉思。
那位性感的女记者,鲜红的血液已经定格了她的年轻。可惜的是她的问题,可怜的是我。我已经组织好了语言,却不会再有人倾听。
如果问我对父亲的印象,他很仁慈,而我……。
“当黎明冲破黑暗的时候,万物都在主的恩典中觉醒,我必至死不渝的守护公正,守护家族每一虔诚教徒,这是我一生责任…”这是父亲每次祷告完必说的一句话。为什么要祷告?是因为主可以爱每一个人吗?可他为什么不爱蚂蚁。
感谢Bruce提前终结了这次采访,在Johnson来拜访之前,我得到了喝咖啡的时间。
“Michael,我是个虔诚的教徒,这一生却过得很惨,我有无数个理由想去见上帝,与他当面问清楚。但我不能,我有家庭,这是责任您知道,我还要继续活下去,即使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是个低贱的人,也从未有一天奢望可以碰触到上层社会。要知道,没有人愿意自己的餐桌上会出现一只蚂蚁。但我的儿子不一样。他的出生就注定是不平凡的。我不想因为我的低贱而抹煞他的圣洁,他此时此刻应该在塞纳河南岸悠闲的奢靡,而不是熏黑了本英俊的脸,躲在阿克莱特受着蒸汽任人欺辱。请帮帮我,他也是家族最虔诚的教徒,要知道你父亲生前是爱他的。”
“Johnson,父亲生前爱他每一位孩子。你也知道,父亲临死之前也一直坚守着他信仰般的公正。”
“你今天找我帮忙,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你也说了谁会容忍一只蚂蚁出现在餐桌,而蚂蚁的宿命又是什么?”
“他是家族的孩子,他出现任何事我都会管,欺辱他的人会替你去问候上帝,就这样。”其实也只能这样了。
我提前终止了这次会话。因为他其实是知道的,公正是帕卢斯上被扑灭的大火,火虽然扑灭了,但草也烧尽了。主不能爱每一个人,他连小小的草都保护不了。
Johnson遗憾的走了,留下再次沉思的我继续沉思,我第一次怀念我的父亲。到了他这个年纪,我才真正理解他,他的无奈,他的睿智,他的祷告。
这个世界很可怕,没有统治者口中的美好的和平,没有维持在两级之间的唯一公正。这个世界很残酷,残酷的令弱小无法存活。
但还是要活,即使早就不是为自己而活。父亲给了他所有虔诚信徒一个虚无的东西,一个可以让所有人活下去的东西。而他对主的祷告,主不在听,是教徒在听。
我上了车,“去教堂。”
“脆弱时间到,我们一起来祷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