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和秀散步在校园外的大街上,见到一件很是让人惊喜的东西——用青苇手工编制的绿色蝈蝈。
碧绿色的身体,长长的神气的触须,威风凛凛的翅膀,弓着逼真灵活的长腿,哇!竟是比真的蝈蝈还真,形肖且神似,好可爱啊!
而且还有一股青草的气息,涩涩的清香,发出些微苦的味儿,仿佛才从田间草丛中,被人捉来,呆萌萌地伏在城市的暮色里,露出一丝腼腆轻怯。
编织它们的手工艺人,那个中年男子,席地而坐,一个小布袋内散落出一把青苇叶子来,一柄亮亮的尖尖的小刀,一瓶红漆,用来给蚂蚱点上眼睛,如此家当而已。
却是有一双灵巧神奇的手,苇叶在他的手指上绕来绕去,眨眼功夫,蝈蝈的头部就成形了,接着是身子、是须、是腿,最后点睛,于是,一只活灵活现的小昆虫诞生了,它从他的手中弹出——背上插着一根细长的颤巍巍的苇骨,便于买到手的孩子们,举着玩。
我们站定,看呆了。他继续编织着,有小青蛙,方头方脑的,很乖又很活泼的样子,还有一只小蟋蟀,呆呆地,仿佛在沉思。
生意还不错,从旁边幼儿园、小学校里出来的孩子们,好多向妈妈讨要这些小玩意儿。
这样的手工艺人,真让我眼羡心动,恨不得将自己与他对换,日日席地,一刀、一瓶、一束青苇,在城市的树荫下,细细地、悠悠地,出售田野的清新和生机。
当然,不忘了象他那样,也带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听一听那些倾诉寂寞和痛苦的流星歌手,在说些什么,而后淡淡地一笑,烦恼随风而去。
暮色降临,你栖息在哪里,回到城市外面的那个地方吗。你的家,一定不在城里。这里的夜晚,有喧嚣的万家灯火,有汽车尾灯的惶惶流窜,浮躁尘嚣,似无处遁迹。
离开那路边的手艺人,我手里举着绿色的蝈蝈,在苇骨的顶端,它抖颤在空气里,似振翅欲飞。
回到这城里我的住处,翻开一本书,这是我日日晚间,最快乐的事,这个时候,我总感觉,在人潮人海的城市里,遁化为一尾小小的、银亮的鱼,欣悦浮游在,我自己安身的一汪幽静的浅水中。
又如一只鸟,习习地飞。暂时遗忘了案头,那只从艺人手中买来的绿色蝈蝈,也遗忘了你,一个陌生的、灵巧的、质朴勤劳的农人。
在这多年后的夜晚,绿色的蝈蝈又从日记的字里行间,跳出来拨弄着我记忆的琴弦,它虽然不是一只会歌唱的蝈蝈,我的心里,却有天籁之音,想唱给世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