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个杀手,但从来不会为了一己私利去杀人,也甚至从来不自己动手杀人。他可能会让人从凳子上摔下来,头磕到要害而死。又或者让人开的汽车刹车失灵,冲下深沟,总之,他有一千零一种方法让人死于意外。而且,他选择杀一个人,还从来没失过手。
血迹沾在他脚边的杂草上,留出一条明显的指示线,指向伤口主人仓惶逃窜的去处。一股子野风吹过,血味和草味的混杂,形成的怪异气味扑鼻而来。他紧了紧风衣的衣领,拧着眉头琢磨:这家伙再结实,这一路下来,血也快流干了,早晚是个死。真没必要去看个究竟,这一趟拖得太久,早该趁神不知鬼不觉就撤了。可,心里边越是喊撤,一双腿越是僵硬,一双眼越是从斑斑的血迹上无法挪开。此时,盘旋在他脑海的,不是"万一他没死怎么办?",而是"这第一个让我失手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念头强烈到让他无暇回想起这次任务的来由,也就无暇理出一条随后发生的一系列线索。也就是说,他现在满脑子都在构建这个人可能的形象,以至于他已经无暇想起他自己是如何使这个人伤重至此的了。他现在的耳朵里只响着这个人惊惶逃窜时似乎分分钟难以为继的呼吸声。但,这呼吸声越是强烈,越是清晰似仿佛就在耳边,他越是构建不出伤者的样貌。
他闭起眼睛,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但,脑海里也只是泛出一张大口呼吸的尚且挂着一条血涟的嘴巴的画面。再往上去想,却只见伤者的双眼深埋在一到黑影里。
这个人好像是一个好人啊,他想。
紧紧皱起眉头的他咬紧牙关,但分明这是一张面善的脸。体外出血,还捂着胸口,想象中的对方,已经体力不支,双手捂着上身,气喘吁吁地躺倒在一人高的杂草丛中。在他已经通过眼角的余光瞄见草丛中的伤者时,对方却头也不抬,用微弱的气力发出对他的质问。
“为什么杀我?”
他听见问话,有些诧异对方发现了自己,但并未做出回应,反而更加放满了脚步声。
“你没必要非杀我不可。”
虽然他心里很同意他的这句话,但更加引起他的兴趣的是,这人怎么会知道有人要杀他。毕竟,严格来说,没人知道那些完美的意外都是出自他的安排。这纳闷的时候,对方有气无力地笑了一声。
“不怪你,是他太会算计,你不是第一个被利用的。”
他有些按捺不住了,正犹豫要不要过去问个究竟。只听对方接着说道。
“他得逞了,我们五个一个不留,没人知道他那些见不得光。。。”说到这里,对方显然咽了气。他在草丛后面站了半晌,才走出来,却只见对面的还没完全僵掉的尸体手里攥着一团纸。他用两根树枝夹出来,展开一看,赫然几个字,展现眼前。
“有人要杀你,赶紧逃!!!”写这张字条的绝对是个讲究人,三个感叹号煞有介事,看得他心里一阵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