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诺尘
小的时候我总认为远方或许就是不远的地方,努努力,爬过一座山,或是越过一条江,就总能到。
长大后才知道远方是很远的地方,远到目难所及,甚至生死相隔。
有些远方总是穷尽终生也难踏足,就好比“星河”、就好比内心、又好比过往。
思索了良久,我决定将我书写这篇故事的开端放在13岁的时候,那一年我刚上初中。
或许有人会问,都已经追溯到初中,那为何不直接从出生写起。因为在13岁之前,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儿,能作能闹,能吃能睡,狗屁不懂又看不到自己的无知,似乎和大多数的孩子一样,没什么特别。
直到13岁那年,我的人生开始开始出现转折,或许后续的一切都是因此而起,也或许是在我臆想的记忆里一切因此而起,谁又知道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就以此为始吧。
我13岁的时候还不叫卓江晔,就叫卓江,因为我出生的小城,挨着一条江,出生的那年江水很大,爷爷说孩子该随江而长,便取名单字“江”。可给爷爷哪知道,后来那条江水便没再大过,水量反而逐年在减少。
开篇的这件事,其实和这条江,同时也和我的爷爷有关,可能就是命里的定数吧。
小时候的我是家里那片的一个孩子王,总是领着附近邻居家的孩子四处游荡。
那时候的孩子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机,但,有的却是广阔的天地。我们总是不知疲倦地瞎玩疯跑,最简单的游戏也能玩的有滋有味。
而且在那个年龄段时,我的好奇心特别重,就总愿意带着他们去“探险”,其实也就是去野外转转。
那时大人们总告诉我们不要走太远,就在家门口玩,可那个年纪的孩子有几个会那么听话呢,反而大人们越这么说,越能勾起我们的好奇。
但也就是因为这份好奇心,才引出了后续的故事,我的性格也发生了改变。
故事发生在那年的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在我的印象中十分的寒冷,起码在我心里那份寒冷超过了往年。
记得那是年后的某一天,年味还未散,我便领着附近常一起出去玩的两个玩伴-许涛和张鑫向野外奔去。我们三个是死党,从小便一起长大,许涛家和我家是世交,从爷爷那辈便相熟,我俩也是同龄,更巧的是我俩一直也是同班。
而李鑫家是后搬来的,他只有父亲,他的父亲爱喝酒,喝完酒便好打人,李鑫的母亲便是被他打跑的,街里街坊知道他这样,也便都不怎么和他来往。在这样的父亲管教下,李鑫自小便很懦弱也很孤僻,也就是和我、和许涛在一起时能开朗一些。
其实那天我们选择出去玩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李鑫就要搬走,他的父亲要带着他离开这座小城。他也不知道具体要去的地址,他不敢问他父亲要,那一次我们没有嘲笑他的懦弱。那个时候通讯真的很落后,他这一走,似乎也便是就此在难联系,于是我们决定最后再一起出去探个险。
那天我们的目的地是那条在冬天已经结冰的江,在冬天里那是大人们给孩子划的禁地。
北方的冬天,最好玩的便是冰和雪,我们三个打腻了雪仗,堆腻了雪人,就总想着去冰上玩玩。但学校和体育场的冰场总是被更大的一些孩子霸占着,于是我就决定领着他们去更大的“冰场”。
我们几个的家都在城市的边上,临着郊区,距离那条江相较而言也就并不太远,外加上我们夏天时多次去早已摸到了一条近路。
一路上我们踩着厚厚的雪,穿过几片不大的农田。随着郊外人家养的狗的叫声渐渐听不见了,我们也便到了地方。
不过让我们有些失望的是,冰封的江面上,也堆积着厚厚的雪,不是我们理想中江面都是冰的样子。
后来不甘心的我们摸索了一会儿才在江中心找到一段一段露出冰的地方。
年幼的我们本以为来到这会发现一大片远超那些被高年级的人霸占着的冰场,却还是未能得偿所愿。不过依照孩子的心性,有的玩也就不会计较那么多,那么久。
所以我们依旧玩得很开心。
那天下午的太阳很大,很耀眼,晃在冰面上,总让人觉得身周无论上下左右都满是阳光,那种感觉很温暖。
玩着玩着,我们便忘了时间,北方的冬天里黑夜总会来得很早,转眼天就已经开始昏黄。那时我们不管多调皮,也都要在天黑前赶到家,因为规矩,同时也因为害怕,在小时候的思想世界了,精怪还是很多的。
我们回到岸边正准备回家时,我突然发现我的手表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对于那个年岁的我来说,手表可是一个稀罕物,是身处外地的舅舅过年带回来给我的礼物。我忙和他俩说了句“你俩先走,我马上赶上来”后,便折回去寻找。
这时的太阳似在要落山前蒙了层纱,以至于洒下来的光让一起都显得有些模糊。
跑回去的路上,我还摔了一跤,手没撑住,头撞在了冰面上。有些疼,但我也没太在意,起来就赶紧去刚才玩耍过的地方找着。
可却如何都没能找见。
我渐渐的有些慌了,我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可心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你找不到的”。那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就是我自己的声音,我不甘心,那个手表我刚宝贝了没几天,怎么能允许它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卓江,回去了,一会儿天黑了。”
岸上的伙伴们在催促我了,喊我的人是许涛,应该是因为他总喜欢大声说话的原因,他的声音总是很沙哑,一听便能听得出来。
那时的我很烦躁,并没理他,而是在继续地找着。
突然,我发现前面有块小小的亮光,我欣喜的想着那应该就是我的手表,我变忙跑过去,可就在我要到那的时候,脚下的冰,裂开了,我霎时间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
我用两个肘部撑着窟窿的两边,保持不让冰凉的江水沾到我的脖子。我努力地想爬上来,却又总是使不上力气。
我想喊他们两个来帮我,可是那一刻我的喉咙却像卡住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天似乎转眼便黑了下来,让我仿佛能看到天上的星星。好像起风了,却不是感觉到,而是听到,听到一阵阵的呼啸。
这时,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影向我跑来,我狼狈的想要呼喊,但发出的声音却很沙哑,那个人影似乎没有听到,因为我没有得到回应,也或许根本就没有人过来。
我使劲想让自己多冒出冰面一些,想呼喊得再大声些。我的肘在撑住身体的同时,小臂开始胡乱地划拉着周边的雪,手似乎划坏了,因为我感觉到了手部的刺痛,可我顾不上那些,依旧蹭着。
突然,我的左手,似乎拽到了什么,应该是冻住了的芦苇,一下子我好像能使上劲了一样,拽住它,将自己从这个冰窟窿里拔了出来。之后,我不敢停下来,努力地让自己爬得离那个冰窟窿更远一些。
直到,我开始缓过情绪,开始有些害怕得想哭,才停下来。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掉进去了好久,但后来回想起来,似乎也就不到1分钟,因为,我的棉衣棉裤都没彻底的被水浸透。
也幸好,小的时候穿得是姥姥亲手给缝制的棉衣棉裤,姥姥怕我冷,棉花絮了很多,缝制的很厚。我曾经埋怨过很久,嫌弃它太厚太笨重,而经过这件事,我是多感激姥姥给我的这份温暖甚至安全。
我努力抑制住自己恐惧的心里,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开始向岸边跑去。那时腿很软,有些踉跄,总感觉自己要摔倒,但总是坚持着没有摔倒。我嘴里的牙齿也在打着冷战,不光是从外至内的冷,也有从内至外的恐惧。
当我费劲的跑回岸边时,我发现同来的两个小伙伴已经不见了。
“他们应该是看我一直没有回来,害怕天黑回去挨说,便先回去了。”
因为李鑫的胆小,便让我心里如此想着。当时也没考虑太多,只想着我也要赶紧回家。
天这回真的是黑了下来,不是刚才意识有些模糊的黑。
小时候晴朗夜晚的天空星星总是很多,不过那个时候的我却也没心思欣赏,不过现在想来,那天该是会有一个流星划过吧。
也,或者是两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