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图网侵删

                            1、

吴小辫今年春节又没回家过年,说好大年初一五兄弟去吴鱼仙家聚会的事,吴小辫许是忘了,"他记得又咋样,这些年你见过他在吴家庄过一次年吗","老天爷就不该给他一张男人皮,窝囊不窝囊""别说他了,人各有志,那也不是咱几个能管的事,咱们喝咱们的,喝…"吴家四兄弟开始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讲这一年里的高兴与不高兴,其间欢笑声不断,吴小辫的失约对他们来说其实也没那么打紧!

酒喝到二八盅,每个人都开始舌根发硬,记忆却越发清晰了,失了约的吴小辫又跳到他们面前,"你说,大…大爷也不说…说小辫,啊,每年在人家过年,这…这叫什事,他要这儿子…他干什么,干什么呢?你说…""不像话,自个爹娘不陪,陪别个""没用,受气小媳妇不当家,别提了,过那日子,要是我…给一百万都…我都不去"""就你这样式的?"吴炮嘴这话一出,吴家三兄弟全趴倒在桌子上笑岔了气!

吴元炮嘴的诨号真不是盖的,人家若能拿出百万招个上门女婿,铁定不知怎么着精挑细选了,吴元除了一张炮嘴,身上再无过人之处,哪里有什么资本让人出这大手笔,单说炮嘴这样貌就过不了百万女婿的严选,尖嘴猴腮不说,还极早谢顶秃了头,身材矮小,皮肤黑不溜秋的,再说他这个人,本质上不实坏,但尽做些不着调的事,手上也不太干净,在村里顺手牵羊的事他可没少干,虽然没上几天学,但远近厚薄的道理他还是懂得,和他骨血近的这几户人家,他可从来没伸过手,吴元还有些好色,在外边总爱勾搭女人,他勾搭的对象也不限于某种类型,高矮胖瘦,粗糙精致的全都有,人家多半是在戏耍他,而他却剃头挑子热乎着一头,就他这号人恐怕瘸子里选将军都选不到他,也不知这会他哪来的自信,许是酒精在作怪,吴元看哥几个笑的如此畅快,倒一本正经的瞪起大眼质问他们"怎么滴,不相信,俺在外面那可是个万人迷,咱…咱拽得很,不是谁使点小钱都能得到的男人"听他这么说,一桌人笑的更欢了,桌上桌下的空酒瓶被他们肆弄着噼啪作响!

光顾着玩笑,他们几个谁也没看见炮嘴吴元的媳妇巧兰啥时来了鱼仙家,仿佛一抬眼的功夫,她就站在酒桌旁了,巧兰抬手就去扯吴元的耳朵,痛的吴元杀猪般乱叫"唉啲,你这熊娘们,下这毒手,松开,找揍是吧""你爹让你回家,在前院喊你,你聋了"吴鱼仙他娘看巧兰脸色不好,上来劝吴元回家,"不是婶子赶你,你爹找你,你就跟巧兰回吧""俺兄弟逮的…好鱼我还没吃呢"吴元还惦记着鱼仙海葵新逮的那条鱼,一条纯野生的草混子,有五斤多重,那是鱼仙在田外野湖里盯了几天才到手的,人都说爱捉鱼摸虾的都长了双鹰眼,吴海葵长了一双比鹰还敏锐的眼,同样以卖虾卖鱼为营生,别个只有仨瓜俩枣的收入,而鱼仙却每天都能笑眯眯数钱,别人发现不了鱼藏身的地方,吴海葵就能找的到!看来鱼仙这称号也不是虚的!

"你走吧,二大爷找你肯定有事,鱼给你留着,一会让你婶给送家里"鱼仙朝哥几个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便也心神领会,"走吧,回去陪二大爷喝一蛊,大过年的""别散啊,俺一会就回,一会""巧兰扯着炮嘴的耳朵走出了鱼仙家,鱼仙他娘看人走远了才开腔说话"他走了俺也放心了,刚才我就想上桌说你们,灌他这多酒干什么,不知道,他酒乱子,等会喝多了,谁能治得住他,大过年的再找出啥事,你二大爷指不定会说啥不好听的,毕竟是在咱家喝的""俺们可没让他喝,他自个喝的"被鱼仙他娘这一说一桌人都没了再喝下去的兴致,没了兴致不是说鱼仙他娘怪他们,而是担心炮嘴回去和他爹一言不好干起仗来再祸及他们,炮嘴是出了名的酒乱子,只要喝高,亲爹亲娘不认,家具轿车都砸的,巧兰也跟着遭罪,这些年炮嘴没少因喝酒揍过巧兰,炮嘴每犯这毛病,他娘就得给巧兰赔一次罪,低三下四好话说尽,脸笑得生疼,她又能有啥法子呢,从小惯到大的孩子他就那秉性也不会三天两天能改的,要怪,她只能怪自己对炮嘴过于溺爱吧!

哥几个没有兴致喝下去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炮嘴走了,这场酒就差了点意思,忙碌了一年,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放松一下,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胡侃,从这些胡侃中找到些乐子来抚慰一年中的伤痛,而最能让语言激化出这种效果的非吴元莫属,也只有吴元那张炮嘴能把哥几个带入云里雾里,海里,湖里穿梭一遍,说的更直白些就是哥几个把炮嘴当一取乐工具了,有时故意逗他说,让他说,说的越多越好,这样他们才会更开心,面上炮嘴是他们的兄弟,实质更多时候,他们把炮嘴当小丑,这些年,炮嘴自以为自己是吴家五兄弟中最受欢迎的那个,"哪个不爱和我玩,他们回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我,俺们这几兄弟的关系那还用说吗"

草鱼还没上桌,桌上人都有了散意,他们互相看了看,摇晃着身子站起和鱼仙他爹娘打招呼回去,鱼仙他娘也没留他们,大过年的,本来就该在家陪家人过个年,跑别个家过年算个什么事,可吴家这群孩子们约好的要每年轮流聚餐,鱼仙他娘也不好说什么,但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不是嫌办席面麻烦,大过年的谁家不屯个鸡鱼肉蛋的,整几个菜出来也不会费太多功夫,她是怕轮到她家出乱子,尤其怕炮嘴那酒乱子惹事,她平常也不怎么待见炮嘴,"满嘴跑火车,没个正形,和谁都没个实话讲,都说三十定性,我看他五十也定不了性"可当她面对五兄弟中的老大运财时、却有截然不同的态度!

                        2、

吴运财是五兄弟中的老大,他在城里做生意,财大壮的身板也大腰也粗,但他鼻梁上架起的那一副金丝框眼镜倒给他整出一种文人气息,兄弟几个都取笑他装x,打小他们就知道吴运财不是近视眼,可吴财运却愣说他开车看不清路,戴就戴吧,有钱就是任性,谁也管不了,运财没有诨号,他们说给老大起诨号显得不尊重,老大毕竟是老大,要有威严!但兄弟几个在背处可没少给运财造势,"吴总,吴老板"因为运财爱喝酒,酒量也过人,他们背地里也喊运财"吴三斤,吴酒桶",这些只是在运财不在场时四兄弟才敢大肆说出来,在运财面前,他们可都是毕恭毕敬的!

吴家这一支不光鱼仙他娘对运财️有好感,其他吴姓人也没谁对运财有不好说词的,吴运财这人确实不错,上不欺老,下不欺小,人比较忠厚,都说无奸不商,可能吴运财是个例外!运财他爹娘也因有运财这么个儿子感到比别个人家高出一截了,特别是运财他娘王秀,在吴家祖上这几户人中显得特趾高气扬,说话声都要比人高,吴运财媳妇梅香刚嫁到吴家那会,她始终搞不明白,婆婆怎么就能在祖上凌架于别人之上呢,吴家老杠五兄弟,一家一个儿子,按理说都是后继有人的,谁也不比谁少点啥,如若真要拿什么比较,那无非就是运财在城里当老板,兜里有钞票,可这也不至于让王秀翘那么高的尾巴,若干年后,梅香才知道,婆婆的趾高气昂是有资本和实力的!

过了农历正月十五,农家人的年才算真正过完,该出门挣钱的出门挣钱,该准备农耕的就去田间地头做准备工作了,吴家五兄弟也都开始了新一年的生活!

前院的吴小夭开着他的半挂车跟人跑长途走了,吴小夭是五兄弟之中年龄最小的,按年龄排序它应该叫老幺,为什么叫小夭呢,财运他娘王秀说"娇怪吗,不好养,好不易得的儿,还不得叫个稀罕名"她说这话时,明显带着一种不屑,仿佛只有他儿运财的名才能上得了台面!王秀说这话虽听着略显尖酸,但也不失事实!

吴小夭上头有五个姐姐,计划生划正紧锣密鼓进行的时代,吴小夭是他爹娘在外东躲西藏才保住的孩子,具说为了要个儿子,吴小夭他爹可没少想法子,民间各种土方能用则用了,甚至那些旁门左道他都用上了,在生儿子、传宗接代这事上,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怎么着也不能输给其他吴姓人,"虽然都姓吴,一支归一支,我这门上若断了后,死了连个拉丧棍的人都没有,那岂不让人笑话"吴小夭在他的努力下出生了,可他打小体弱,不撑旱也不撑涝,养大他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这是吴小夭他娘说的!买大车跟人跑长途拉货,这活本来就费体能,小夭天生体弱,他能去干这活,也是他爹眼馋人家运财有钱,运财是有钱,在城里买了房安了家,媳妇孩子热坑头的,日子过得舒心,但他干的也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况且又不要他亲自去做,人不是说吗,越是大老板越不干活,活都让手底下的工人干了,他只动嘴,打通关系就行,要说运财能有今天这好光景,他靠的不是喝的墨水多,也不是他嘴皮子溜,更不是他脑子灵光,只是他赶上了好时代,正巧他做那行,正好那行势头正旺,就是机会与机遇和自身的运气三者融合了。但小夭却是在做苦力,他娘也是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他爹却说男人嘛注定要出去闯!

别个过完年都走了,吴小辫却带着媳妇孩子回来了,他一脚踏入小吴村,眼尖的人就瞧出了端倪,吴小辫变了模样,不是他那张俊朗的脸变丑了,也不是他匀称的身材走了型,是他后脑勺上的小辫没了,"吴小辫的小辫没了,那根从小跟着他的小辫消失了,而且吴小辫还把黑头发染成了黄头发"这件看似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发生在他吴小辫身上就变得不再普通了,亲母舅送来牛羊肉,大肆办得席面,祖上人共同见证下留的小辫竟然被他剪了,而且还被他剪得如此彻底,连个接茬都看不见了!

一群人站那里看着吴小辫,一时间也没人招呼他,他们面对剪了小辫的吴小辫失了语,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不再是吴小辫,而是外乡的陌生人,他们没招呼吴小辫其实也不单纯是因为吴小辫没了小辫,而是站在小辫身边、如白天鹅一般昂着头不属一故的黄翠玲,她是小辫的媳妇,一个正儿八经的城里人,家里的独生女,黄翠玲看着一群乡巴佬瞪大眼珠子盯着小辫看,心里早烦透了,一边翻着白眼朝前走,一边小声嘟囔着"有啥看的,不就剪个头,染个发吗,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吴小辫跟在黄翠玲身后,小媳妇一样低头害羞地朝前走!他是没想到几分钟后一场大战即将在他家里拉开序幕!

吴小辫,此时再叫他吴小辫倒生出几分别扭,他已没了小辫,可这么多年叫下来,他原有的名字"大武"恐怕早被人搞忘了,先不说别个,小辫他亲娘胡英大概都想不起自家儿子的名字来,她怔怔地看着站在家门口的吴小辫,"小辫"两字先是卡在她嗓子里停留几秒,然后又就一口吐沫咕的一声硬咽进肚子里,才短短几秒钟,胡英的脸就开始上了酱色,心里有股无名火朝上窜,她朝家门四周看了看,使劲全力把那火头朝下按了又按,按了又按!一手牵孙女,一手牵着孙子迈过大门坎朝院里走!

小辫家的大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关门的是吴小辫,今天他的劲倒是挺大的,坐在堂屋里翘起二郎腿翻白眼的黄翠玲正小嘴吧吧地和胡英争论着"他怎么不能剪头了啊,多大人了,留个小辫娘不娘,还像个男人吗,别人都笑话他,你知吗…""那是他小时就留下的,你知道俺当初要个孩子有多不易,要几个都没保住,到小辫这俺都失去三个娃了,庄上老人看了,只有留了小辫才能保他一生平安,再说了,你小舅前年还来家说小辫这头可不能剪,他结婚多少年了,也没个后,还指望小辫能给他带来孩子呢,人家可也给了礼了,你这让我日后怎见你舅,你说…""迷信,都什年代了,这信这些,不能生去医院看,那是病""你说个啥,谁有病""谁有病谁知道"黄翠玲和婆婆一句一话的顶着,她们俩谁都不让谁,话说多了,说的就不是这件事了,从这件事扯到结婚,扯到嫁妆,扯到过年,再扯到孩子,婆媳俩把对彼此的不满全发泄出来了,争吵声越来越大,眼看事态就要发展恶劣,吴小辫急得团团转,但又不敢上前说话,他没胆说媳妇,更不能说他娘,只有掩耳盗铃的把门关上,最后还是蹲在西屋抽闷烟的吴长发出来,朝院子里摔了一只瓷盆,咣当一声才让屋里的婆媳俩停止了争吵,此时的吴小辫从心底感激他爹,感激他爹叫停了这场战斗,也救了自己!

黄翠玲拽起吴小辫,提小鸡崽子一样薅着小辫的衣领朝外就走,边走边回头喊两孩子还拿孩子骂事"看你们以后谁还敢要回老家,这里不欢迎你们,两个小畜生听见了吗,以后谁进这个家打断谁的腿…"吴小辫走了,是被黄翠玲押着走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吴长发和胡英气得半夜起来捂着腮帮子哼哼,"一定不要剪了小辫,剪了招祸灾"当初给小辫看命的老人早不在了,可他的话却是很灵验,而胡英此刻想的不是这眼前的,而是以后,儿子辫子剪了,如若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要怎么活!

黄翠玲这个女人也是个狠人,真是说话算话,打那之后近一年时间没让吴小辫和孩子回去,按理说腿长在吴小辫身上,他若真想回,偷摸回去,黄翠玲又怎会知道,吴家庄离城里也有四十分钟的路程,但吴小辫没这么做,他没回去,也没向人打探爹娘的情况,捎个支言片语的也算他吴小辫还有点良心,可他都没有,吴长发恐是别人不知他家的事,逢年过节还腆着脸给人说"回来啥,咱家有啥擎的(继承)的,人家多少家产,将来都是俺儿的,俺在家也不缺吃喝,回不回来又能咋样"别人都撇嘴咂吧他,看他要怎样扯谎在脸皮子上画圆,其实吴长发心里明镜似的,只不过说说大话渡渡命(让自己有希望地活下去)罢了,胡英虽看不惯吴长发的这种做派,但有时也在心里自我欺骗着!

鱼仙的丈母娘家又来家里,吃过响午饭,屁股还结结实实粘在沙发,看样子压根不想挪窝,她先是不停转动她那俩大眼珠子,后来又开始不住的搓手,搓了一会看见鱼仙爹娘出门去,才开始吱唔着对鱼仙和他媳妇马晴说"那个,你兄弟说媳妇,相中了前村一姑娘,你们看,这眼瞅着要定婚,我手头…""咳,咳"鱼仙几声干咳打断了丈母娘的话,不知他是午饭吃咸齁了噪子,还是被丈母娘的话给噎住了,马晴一时间也没说话,场面一度尴尬起来,"那个,先拿俩个钱我使,等你兄弟有了钱还你们"鱼仙瞅了瞅马晴,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见马晴脸色不好,他也就没开口,丈母娘话说到这份上,不多少给点,也不是个事,鱼仙这样想,可他不敢这样说,这个钱,借与不借马晴肯定自有主意,作为女婿他觉得自己此时不该有任何态度!

"没有,俺们还为钱犯愁呢,俩孩子这都眼瞅要上小学了,花钱地多了…""不给是吧,不打算给,就别扯那些没用的,不给,不给,行,行"丈母娘气得从沙发弹跳起来,手指着马晴开始漫骂,边骂边朝家外走"白眼狼,白眼狼,都来看看,我养了个什么东西,忘恩负义的东西…"马晴坐着没动,鱼仙扭脸进了院中偏侧屋里关上门不再出来,丈母娘一路骂着走了!马晴这会坐那哭了!

鱼仙的这个丈夫娘其实不是马晴的亲娘,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得病死了,他爹给他找了现在这个娘,说是找来照顾马晴,可马晴从小到大,直到嫁给鱼仙,她这个后娘可没尽过一天当娘的责,一直是马晴七十岁多岁的奶奶在操办着马晴的事,只是在马晴出嫁那天、这个后娘才站出来和马晴他们拍了张全家福,也算是刷了回存在感吧!这也是为什么马晴会在刚刚成年时就和鱼仙成亲的原因,她缺爱,人都说有了后娘必有后爹,亲爹自从和后娘生了孩子,对待马晴更是一天不如一天,在她爹心里,丫头片子总归是要嫁人的,能留在身边的还得是儿子!马晴受了委屈坐河边哭泣遇见了逮鱼的海葵,少有的关心让她感到了温暖,海葵一家对马晴也是真的疼爱,不是因为海葵比马晴岁数大而觉亏欠马晴,他们是知道了马晴的身世,打心底疼惜马晴。他俩结婚不久,丈母娘就上门来闹过这么一回,起因是她听说马晴爹在马晴出嫁时,偷偷给过马晴钱,这事是真是假,马晴一直没回应,海癸也不方便问,这回丈母娘又来闹,大概还是没放下这不知真假的事!

马晴嫁给大她八岁的鱼仙,成亲那天晚上她对鱼仙说"以后,你一定不要让我受委屈,否则,我都不知道该找谁诉苦去,我没有娘家人撑腰的"鱼仙听了这话眼眶泛红,差点当场落了泪!他紧紧搂着马晴望着窗外的黑,思绪飘去很远的地方!

吴运财接了炮嘴爹吴长贵的一通电话,说是家门被人堵了,他感到事态有些严重,没时间细问就马不停蹄的开着车赶回来,亲大爷有事找侄子解围,这事吴运财说什么都要回来,大爷只所以给他打电话,没给什么吴三吴四的,可见自己在大爷心中的份量,可见自己在吴家这老支上的影响力,吴运财想到这些就感到有一股直气从脚底板冲上来,直冲上他的天灵盖,他的头被这一股气顶着,不由的支愣的更高了!

炮嘴家门口,正对着门堆放着一辆残破不堪、濒临爆废的车,这车零零散散堵住了大门出口,车外围站了一圈人,有吴运财认识的,也有陌生面孔,大家小声议论着,也不知吴长贵从哪挤过来的,他向运财招了招手,想喊他进屋说话,可吴运财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进到门里,许是他那发福的老板肚卡住了,吴长贵无奈又从门里挤了出来,拉运财去一旁无人的地方说话,其间他几度哽咽说不下去,运财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炮嘴在租赁公司租了人家一辆车,半夜开车去见网友,谁知是个局,遇到了仙人跳,撩骚不成,反被威胁,半夜趁人不备开车就跳,结果半道上由于车速太快,天黑视线不好和撞了车,万幸炮嘴人没事,他当时也是害怕极了,扔车跑了,租赁公司根据定位找到车,又找到炮嘴家要求赔偿,炮嘴人消失了,可愁坏了一家人,长贵一时没了主意,才喊运财来帮忙,怎么办呢,关键时,财大者说话是有一定的震摄力!

吴运财这才明白刚看到的那几张陌生面孔就是租赁公司的人,事既然出了,就不能逃避,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和租赁公司的几个人打了招呼,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态度诚恳地说要承担责任,那几个人看着面前这吐谈不凡,穿着也不凡的男人,心中的气焰立即消了,他们是被吴运财的外表给征服了,但同时他们也相信、吴运财胳子窝里夹着的那黑色老板包里、有足够偿还他们车的钱,留个联系方式,租赁公司的人走了,门口原先围着的那些人也走了,临走前还没忘和运财招手示好,吴长贵朝他们的背影啐了口吐沫!

破车被运财喊人拖走了,接下来便是和大爷商量赔偿的事,运财从包里拿出五万现金给吴长贵"大爷,我现在只有这些,等回去再给你凑"吴长贵老泪都出来了,他抓着运财的手声音都开始颤抖"造罪啊,摊上这么个不成气的东西,大爷我真后悔,没牢坐找个锅框子坐,找事,我找的,我受,又能有啥法"运财被大爷这一说弄的一头雾水,这事是炮嘴搞出来的,犬爷为么说是自己的错!

                          3、

吴小辫回村了,这回黄翠玲不但没阻止,还和他一起回来了,同时回村的还有在外流浪了不知多少天的炮嘴,还有吴运财,一直在家的吴鱼仙已早早去村口等他们了,见了面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神情凝重,说话都皱着眉,炮嘴也一改往日的嬉哈,眼眶有些泛红,他们站村口说了一会话,就一齐朝家走去!

农忙三夏的,吴小夭去了,去了一个永远没有伤累的地方!其实半年前吴小夭就在医院住过一段时间,只是他爹瞒着这事,他不想让人知道,也许正是他骨子里好强害了小夭,上次小夭出院,医生曾叮嘱他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他听了,却没这么做,只休息了几天,便开车上路了,他杖着自己年轻,他不想让爹失望,"能有啥,累了,缓几天就好了"可这一次,小夭没缓过来,他乏了,开着车睡着睡着就走了!

白发人送黑发的凄惨,让整个小吴村都在哀嚎中,吴家四兄弟出钱买了口大棺,四个人手扶棺木把小夭送下了地,这边家里乱成一片,小夭爹昏死在家门口,家里人忙着急救,掐人中的掐人中,打电话求救的求救,狗吠和人的喊叫声、哭声混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可对于这一切,小夭他娘却毫无反应,她坐在地上不哭反而笑,那笑声听着让人不寒而栗!小夭爹被人救过来开始嚎啕大哭"我的儿,我的心,我的命…"

安抚好小夭爹娘,一群人从小夭家出来,前前后后忙活几天了,他们也都累了,想着回家歇个脚,"唉,老话都说命里️没有别强求,你看,这求来的不还是走了,人挣不过命啊"吴运财他娘王秀一边擦泪一边叹息着,吴运财用胳膊肘碰了下他娘,王秀转头才看见炮嘴他娘跟在自己身后"哟,二嫂子…"接着便卡顿不知要说点什么,炮嘴他娘一句话也没说,气哼哼地从王秀身边硬挤着急走过去,拐弯回家去,留给王秀一个正冒着气的后脑勺子!"我又没说啥""你还没说啥,还要怎么说"王秀听着运财对自己的埋怨,一脸的不自在,她把这不自在撒在自家那条黑狗身上,黑狗摇着尾巴从家里出来迎她,她上去一脚把黑狗踢得嗷嗷叫,黑狗痛得呲着牙瞪王秀,眼睛里写满了愤怒"我招人惹谁了这是",可惜,它不能讲话,否则非得和王秀干上一架!

炮嘴见网友撞车的事已被人忘记,可他自己却为这事伤了心,他伤心不是网友骗了他,也不是因这事、他家欠了运财的钱和人情、而感到愧对爹娘,是因为他出走的这近一年的时间里,爹娘和媳妇甚至还有自己的一对儿女都没有出门找他的想法,他感到寒心。若不是凭着自己这张能说会道的嘴到哪都能混口饭,自己恐怕早冻死饿死在外头了,家里的人这心也太狠了!炮嘴过了近四十载没心没肺的时光,流浪的日子竟让他生出了心肺,炮嘴在家呆了个把月又出门了,离走前,他告诉吴长贵要去找他的大姨,去寻他的亲娘!

当初是大姨带炮嘴来的吴家村,也是他大姨亲手把刚满月的炮嘴交到吴家人手里的,炮嘴要去寻找大姨,寻他的亲娘,炮嘴想离开现在的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小时候手贱摸小闺女屁股挨打,他想走;长大偷南瓜豆角罚跪,他想走;酒醒挨耳光,他想走…可他一次都没走成,不是有人留他,也不是他没地可去,只是多数他只是装腔作势,从来没真正走过,这一次他是铁了心要走了,要去寻他的亲娘!

炮嘴刚满月就被大姨抱来吴家,给吴长贵当了儿子,长贵有四个闺女,一心想要个儿,多方求子也没能成,也不知炮嘴大姨听谁说的这事,把姐姐生的娃抱来送他,她把炮嘴送来时只说姐姐体弱养不,这事具体是个情况她也没细说,长贵他们都觉得炮嘴应该是个私生子,是未嫁人的姑娘和人做了丑事,生出一个不能见天日的孩子,所以才想着急送人的,当时长贵他们也是求子心切也没多问,只要孩子健康,日后对方不再过来相认,他们就放心了"啥毛病没有,不会再要回去,我们没条件养他"长贵吃了定心丸,大姨拿了谢礼走了,她中间来小吴村几次,看着炮嘴一切都好,她也就放了心,从那后再没来过小吴村!

炮嘴的身世村里多数人都知道,可谁也犯不上去揭人的短,可这种犯不上也许只在和平共事上才能成立,一旦触碰到切身利益这种犯不上就犯上了!

吴长贵与人发生口角,是因争一棵碗口粗的树,这树不是吴长贵种的,也不是别个种的,是地里野长起的,只是两家人的田挨在一起,这棵树恰巧长在两家田的中间,它应该属于谁,没人能断个人公正,长发说属于他,邻边说属于他,互不相让,说急眼了,对方抖出了炮嘴的身世"什么都是你的,树不是你的,硬说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也说是你的种,你还要脸不"他这话一出,有围观的人就开议论这事,明明是心照不宣的事,既然有人把它提到桌面上,那还掩着捂着干啥,说吧,,开说的后果就是炮嘴知道了,他刚知道那会才十岁,他也没把这事当回事"这么多姐姐疼着,爹娘护着,有吃有喝的,干嘛找亲娘,别个撺掇他去找,他还骂人,这事就这样在炮嘴那里过去了!

只是后来吴长贵打听到炮嘴亲爹娘的情况,他心里又开始长毛,炮嘴亲爹犯事进去了,他娘生他时,他爹已经进去小半年了,炮嘴他大姨和他亲娘为什么会把炮嘴送人,真是她们养不起吗,那也不是,是怕养出的孩子和他爹一个德行,还不如眼不见落个清净,炮嘴爹是个浑球,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他都做过,炮嘴亲娘是被他骗了,怀上孩子才知上了贼船,正巧这恶人犯事被逮,估计余生都要在里面过了,她娘终于解脱了,再不想看着眼前的孩子做恶梦!

自从知道这事前因后果,吴长贵这些年养着炮嘴犯着愁,想送人吧,养这些年也有感情了,留下来吧又怕他长大随了他亲爹,整天惹事,日子还要怎么过,他就这样纠结着从炮嘴五岁到十五岁,越养越后悔,炮嘴活脱脱混世魔王样,哥们义气,江湖兄弟,小痞子呼拉拉一群,南瓜豆角伸手拽么着,村里人骂黄瓜蕃茄的,多数是在骂炮嘴,长贵装聋装瞎,也感慨骨血遗传有多可怕!

炮嘴一去无信,也不知他找到大姨,能不能寻到他亲娘!吴长贵不再管他,反正家里有俩孙子,有他没他都不打紧!

                          4、

吴长贵因赔租赁公司车钱,前前后后向运财借了十五万,这几年还了十万,还差五万块钱,运财也一直没向他要,王秀原先不知这事,后来听说还埋怨运财"和谁商量了,就借钱给他,他若不给你,你脸拉得再长,也没人替你说话""关系这近,再说谁家没个难事"运财这些年在长贵跟前也没提要钱的事,王秀在长贵跟前风凉话却没少说,长贵也不搭理她,那是他和他亲侄的事,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事!

运财这次回家,长贵却看懂了他的欲言又止,运财的生意开始走下坡路了,资金周转都成问题,银行贷款迟迟没发放,他有些着急,可又不好张口去向长发要钱,虽然那五万块钱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可能缓解一下眼下的状况也是好的,他想这几年大爷如果有钱,肯定不让他开口就主动给了,肯定是手里不宽裕,所以他才难张这个嘴!

令运财没想到的是长贵竟主动拿钱给他"大侄子,这三万你拿着先用,那两万等我再凑齐了再给你,天不长,等收粮,打了谷子,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这…这""拿着吧,这些年了,我心里有数"运财接过吴长贵手里的钱,心却不安起来,他怕大爷为了还钱过上勒紧裤腰带的日子,他怕别人误会自己逼亲大爷还钱,可眼下自己确实遇到了困难,工人还等着这钱买米呢,想到这,他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运财的好运许是到了头,他的好运全是他自个作没的,媳妇整天咬牙切齿的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有时真想抽他几个大嘴巴子,再从头到脚浇他几桶凉水,让他清醒清醒!生扑入怀的红肥绿瘦多半是奔着吴运财的钞票来的,哪有什么真爱,可运财却不这么认为,女人的妩媚与善解人意让运财迷了方向!

被扰乱了心的运财,偏又赶上了整个大环境开始走低的局面,生意一落千丈,可他却穷死不倒价,咬牙坚守住自己最后的倔强,和往日一样对外面的红颜出手阔绰,没钱硬装派头,拆了东墙补西墙,银行贷款数额越来越大,城里房子已经二次抵押了,媳妇整天怨声不断,夫妻俩开始无休止的争吵,贫贱夫妻百事哀,这话一点也不假,为了省钱,媳妇去街上买菜都要等打折后再买,或买些发蔫搁脱水的菜,因为便宜,运财看不惯媳妇的"精打细算",可让他掏钱买好的,他又掏不出来,王秀两口子一直不知儿子的境遇,总以为运财还是财大腰也粗的运财,岂不知,运财已经细胳膊细腿了!

运财病了,在医院躺了四天媳妇梅香也不知道,她只觉得运财最近有些喜怒无常,知道他心情不好,平常也少于他交流,避免再发生舌战,互相伤害。她以为运财不回家是去找莺三燕四了,也没多想,以前运财三五天不回去也是常有的事,要不是医生打电话通知家属过去签字,吴运财住院这事恐怕没人知道!

运财不光精神上出了问题,心脏也出了问题,需要动手术进一步确诊治疗,这钱从哪出,梅香犯了愁,向谁借,又能向谁借,她打了无数个电话,也没找到个能借钱的人,平日那些和运财走的近的人此时都闭了麦当了哑巴,那些酒桌上的朋友都成了失踪人口,亲朋好友不亲也不友,只有回老家去借了,吴运财却无论如何不同意梅香回家,"别去丢人,我可丢不起那脸""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脸,你的脸值多少钱,一文不值,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受吧""我受就受,不管你的事"两口子在病房里又吵开了!

吴运财在医院里住了七天便要求出院,他拒绝做手术,让医生开了些药回家继续服用,拿生命当儿戏,医生和护生表示不理解,可他们又不能硬拦着不让运财出院!在家静养的运财越发狂燥,走坐不安的难受,他神经绷得很紧,绷到敏感,媳妇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让他爆跳如雷,此时的吴运财像一座随时都能喷浆的活火山,可怕的让人窒息!

梅香害怕了,她知道不能再瞒着王秀他们,她硬拖着运财回了农村老家,她也开始相信村里神婆的功效,她说"行不行总要试试才知道",她一个城里姑娘,结婚这些年都没有入乡随俗,这回她想随了,"或许会好呢,谁又能说得准,试试吧",运财从城里回到农村,在家呆了小半年时间,跟着鱼仙去河沟里捉鱼,和爹娘一起挽起裤脚下地干活,端着饭碗满庄子溜达吃饭,再回到城里的吴运财整个人安静了许多,心脏也没以前那么不舒服了,梅香终于松了口气,吵归吵,闹归闹,家里的顶梁若没了,只怕日子会更清苦!

自打知道运财生病,王秀的嘴也闲了不少,对别个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她是看到了前院小夭家的生活现状,小夭走之后,他爹吴长喜逢人便哭,看见村里和小夭差不多的大的年青人,他也哭,过年过节看别个一家团圆,他也哭,看人生娃办席面,他也哭,哭着哭着就哭出了病,整个人瘦得不成人形,什么活也做不了,小夭那年轻媳妇虽说没改嫁,但不常来家里,两个孙子年纪还小,还需要人照顾,小夭娘他娘眼瞅着七十岁的人了,腿脚也不太利索,田里家里全指望她一个人,"可怜人呀",王秀开始同情这个妯娌,也后怕自己某一天会有同样的境遇!

                          5、

鱼仙的媳妇马晴站在自家建的平房上叉着腰、扯着嗓子骂人,她骂的不是别人,是鱼仙他娘,初嫁鱼仙家鱼仙娘给的疼爱,一家人对她的好,最终却在一袋黄豆面前蒸发了,那些个过往的情义难到不值一袋黄豆,马晴说不值,那根本不是黄豆的事,那是心中有无的事,问她当初的乖顺跑哪去了,她说年少不懂事,被鱼仙一家人骗了!

鱼仙大姐海蓝在学校当老师,她是吴姓这支中出的第一个老师,也是唯一的一个老师,村里老人都说姓吴的这支老祖坟没选好位置,人口不旺不说,还出不了名牌大学生,吴海蓝也只考上了个普通的院校,毕业后进学校当了老师,可就是这样已够海蓝爹长树夸一阵嘴了,"俺这闺女,那可比男孩强"长树这话如果是在心里默默想想也就罢了,可他偏要要说出来,也许他认为说出来才能更让别人对自己、对海蓝刮目相看吧,可就是他这句有意无心的话、让儿媳马晴对他有了看法!

马晴嫁到小吴村时,吴蓝还没出嫁,吴长树每向人夸赞海蓝,马晴非但没多想,心里还跟着美,她出自内心的尊重吴蓝,在她的世界里,有学问,有好工作的大姐就是神一样存在着,马晴敬仰大姐,也羡慕她能从小接受好的教育,不像自己只读到小学三年级。吴海蓝这个人被人捧久了,竟也生出几分傲气,她对马晴的态度开始也还算不错,只是后来马晴觉得这个弟媳进了门,接下来爹娘就要赶自己出门子了(结婚),哪有大姑家赖在娘家不走的,别人会说闲话,和弟媳也不好相处,吴海蓝心里多少有些别扭,本不想那么早结婚的她相亲结婚了,对方也是老师,那男的老实憨厚,中规中矩一个人,按理说找到这样一个踏实会过日子的男人,吴海蓝应该知足了,可吴海蓝却说这男人不是她的理想型,男人不懂浪漫,"浪漫是什么?能管吃还是管喝"她娘一脸的嫌弃,不管男人懂不懂浪漫,吴海蓝还是和他生了儿也育了女,可一遇到男人的不解风情,看到别的女人的鲜花,气球。吴海蓝就会把这种哀怨扯到马晴身上,"若不是她这么早进门,我说什么都要再挑挑,再拣拣的,摊上这榆木脑袋,啥时能熬到头"吴海蓝每每回娘家看到马晴悠哉闲着,都要背地里和娘说上几句马晴的不是,"什么活不干,全指俺兄弟一个,老大不小了,该干嘛,你指派她…"还在背后拿眼剜马晴,她娘也只说马晴年龄小,再大点就好了,吴海蓝却说她娘在惯着马晴,"等着吧,等哪天翅膀硬了,不骑你脖拉屎就是好的了"她娘也不生气,笑笑罢了!

吴海蓝也不是害喜嘴谗,但却迷上了别人家的汤豆子(煮好发酵扯丝的黄豆,拌上腌制清脆的红皮萝卜,冬天小炉子加汤热一下,滴几滴香油,开胃又下饭),可惜吴海蓝的婆婆她娘一样不会做这个汤豆子,做几回坏几回,也不知哪出的题,豆子不发酵,反而长白斑坏掉了,以前她娘做坏几次,从那不再做了,婆婆和家里那木纳的男人一样,手艺也木纳,而且家里的田这几年都包给别个种了,也没田种这黄豆,马晴回娘家随口提了一嘴这事,说要拿些黄豆给别个,让人帮着做汤豆子,她娘却面露难色,以前在这个家,她只要开口,哪怕是蚂蚁般大小的事,在爹娘那就是大事,大到一刻不容缓就能答应的事,可这回娘却没第一时间表态,"今年天不好,黄豆收的少,先前让村里人称了些捂臭豆,答应明年收了还,还剩一点,马晴说留着榨油吃豆饼子的""吃什么豆饼子,榨什么油,家里榨的菜籽油不是还有吗,吃什么油不行,整天闲没事,光想着吃"吴海蓝根本不听她娘,拎走了家里唯一的一袋黄豆,其实她也不是非要把这些黄豆全部拎走,只是知道马晴要吃,她要和马晴对着干!

马晴要留那些黄豆,也不是为自己,只是上回海癸身体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血糖有些高,让他平时注意饮食,吃一些黄豆适当调调,家里全部黄豆被吴海蓝强盗般拿走,马晴生了气,她生气或许也不全是黄豆惹的,但黄豆却是个很好的由头,估计黄豆这是会正盼着下场六月雪吧!

吴鱼仙竟不是吴海蓝的亲兄弟,不是他吴长树的亲生儿子,他是一个过路的女人在吴家村头生的私生子,是吴长树老娘凤芹给接的生,风芹还招呼那女人去家里小住,当时她也不知她亲手接生的孩子日后成了自已的孙子,只是觉得姑娘半道生孩子,没个亲人在身边,挺心疼可怜人的,但做好事不问前程的凤芹救了她们母子,也救了儿子长树的家庭!

吴长树从没抱怨自个媳妇生不出男娃,倒是他媳妇总是把责任朝她自己身上揽,怪自己没用,不能给长树留后,在这个家里自觉抬不起头,特别是面对婆凤芹,她总觉婆瞧不上她,以至于在她面前说话低声下气的,像犯了什么错似的,凤芹对这事心里有,但始终没表露出来,说话也注意分寸,恐怕触碰媳妇的痛点,可就是这样,媳妇仍觉得婆婆话里话外阴阳她,看她的眼神都有敌意,时间久了,媳妇这种自卑和无来由的猜疑越来越重,心理出现了问题,常常没预兆的大哭,或沉默一整天不说话,弄得一家人紧张兮兮的,失去正常人家的生活,吴长树开始烦躁,甚至有些崩溃,以前媳妇生不出儿子,他没啥子想法,如今媳妇变成这样,他倒想跟媳妇离了,凤芹也看出了儿子的心思,也劝长树轻易不要走这一步,家里三个姑娘,无论娶了谁,日后都没安生日子过!

长树听她娘的话,也不听她娘的话,表面听,实质一直背地里让别个给他介绍女人!

过路姑娘生下孩子,并要把孩子送给凤芹,而且还答应这一生不再相见,凤芹又惊又喜,吴长树起先觉的靠不住,怕被骗,可看到姑娘为了急于离开差点给自己跪下,他又心动了!姑娘走了,吴长树有了儿子,他媳妇的病也好了!凤芹对小吴村的人说是家里亲戚家穷怕养不活孩子,送给他们养的,她这也是糊弄人耳的,当初在村头看见那个姑娘的也不只是凤芹一个,只是她想这么说,也希望别个这样认为吧!这些年鱼仙的身世为什么没能像炮嘴一样让人拿来说事,那是吴长树处事圆滑,也有一门手艺,他会做家具,村里村外的人家娶媳妇嫁闺女,全找他做活,他打的家具样式好看,小媳妇大姑娘都能瞧上眼,别人都有求于他,谁还多那个嘴,而且鱼仙和炮嘴不一样,鱼仙人规整,做事板正,也懂礼,村里也不好传他的瓜,还有一点,鱼仙大姐海蓝那老师的名望也不是徒虚的,日后谁也孩子不上学,所以鱼仙就是他吴长树的儿子,没谁说不是!

马晴知道这事那纯属是个巧合,这个巧合是运财他娘王秀给促成的!

                          6、

吴运财守着半瘫的生意,维持着基本的生活,挣不到钱,精神头却比先前要好的多,许多事他也想开了,不再执着于面子和女人,和媳妇梅香的关系也比以前缓和了,可在老家的王秀却坐不住了!

运财势头旺时,王秀只想钱,也不想自己和老伴长耕的身后,更没想运财的以后,她认为只要儿子现在有钱,一直有钱,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她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儿媳梅香没给他们生个孙子,运财有两个女儿,梅香身体不好,生产时大出血差点要了命,从那以后运财再没敢让梅香生三胎,他是后怕了,王秀和长耕那时也想通了,什么儿,什么女,有钱啥都有,可如今,钱没了,王秀就想到了后,王秀开始时不时感叹."这片人口不旺啊,风水真是不好呀,你说这哪家好,哪家好,就没个好的"

王秀以为自已个在避格拉子里(隐蔽的地方,自个和自个说)的独白没人听得见,可偏偏让马晴听见了!

马晴追着问王秀,这王秀也是一时情绪上了头,又想在晚辈面前显威风,她从东讲到西,让马晴听得一愣一愣的,马晴看王秀眼里全是崇拜,这让王秀更来了精神,鱼仙的身世就这样水灵灵的跳到马晴面前,这劲爆的秘密先让马晴吃了一惊,接着马晴便把过往的一切都和鱼仙的身世扯上了关系,"什么大姐,二姐,三姐出嫁,吴长树两口子可劲送陪嫁,什么婆婆每年留棉花絮子给闺女孩子缝棉袄,不给鱼仙和佈孩子,什么大姐是这个家的王,想来来,想走走,想拿啥就拿啥,又什么公公心里只有他闺女海蓝"吴海蓝拎走的黄豆便成了这场战斗的导火索,此时马晴才明白吴长树两口子之所以这么做,心里头压根就没有鱼仙的位置,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又怎么真心待鱼仙!

马晴骂了黄豆,骂了吴长树两口子时,鱼仙还在装,这么多年,他一直装着不知道这事,也没和任何人说起这事,但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不是姓吴的孩子,可在他心里,他姓吴,而且会一直姓吴,他的孩子也会一直姓吴,马晴发过疯之后,吴长树和他们分家了,虽然还是一家人,但给了他们自由,田地也分了一半给他们让他们学着种田,田里收成自己当家作主处置,马晴不再骂黄豆,因为她马上要实现黄豆自由了,不光是黄豆,还有大米与小麦,还有田里收的一切,没有她的允许,鱼仙三个姐姐没谁敢拿走一斤一两的,她是满意了,可吴鱼仙却开心不起来,和吴长树他们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冷不丁搬出单过,他多少有些不适应,可如今自己也有了孩子,又拗不过媳妇,虽然不开心,可也只是限于心里头,鱼仙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农村包围城市的热潮渐渐退去,好多城里人开始偏向农村生活,想往农村干净的空气,绿色的田,无污染的蔬菜还有传承的质朴!

近四十岁的吴小辫开始想他爹娘了,他也想着回到爹娘身边,可他已经失去做吴家人的资格了,吴小辫改姓了,他姓了黄,他的孩子也姓了黄,黄翠玲说吴小辫若不改姓就不能继承家中的产业,吴小辫回家和爹娘说这事,他娘哭了,他爹却苦涩着说"也好,也好…"

运财拖家带口的回到了小吴村,他说要在小吴村村重新开始,梅香说吴运财能放下城里的一切和自己回来,着实是一大进步,都说人由低向高容易,从高到低难,吴运财却说自己可以!

八月,吴运财的女儿接到了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王秀笑得两眼都是星星,吴长耕赶大集买了烟花在小吴村放了整整一天,王秀说若不是开春去祖坟上了新土,把祖坟填高,孙女就不会有这好前程,她现在又开始想前,而不考虑后了!






             

最后编辑于
©著作权归作者所有,转载或内容合作请联系作者
禁止转载,如需转载请通过简信或评论联系作者。
  • 序言:七十年代末,一起剥皮案震惊了整个滨河市,随后出现的几起案子,更是在滨河造成了极大的恐慌,老刑警刘岩,带你破解...
    沈念sama阅读 214,313评论 6 496
  • 序言:滨河连续发生了三起死亡事件,死亡现场离奇诡异,居然都是意外死亡,警方通过查阅死者的电脑和手机,发现死者居然都...
    沈念sama阅读 91,369评论 3 389
  • 文/潘晓璐 我一进店门,熙熙楼的掌柜王于贵愁眉苦脸地迎上来,“玉大人,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事。” “怎么了?”我有些...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159,916评论 0 349
  • 文/不坏的土叔 我叫张陵,是天一观的道长。 经常有香客问我,道长,这世上最难降的妖魔是什么? 我笑而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7,333评论 1 288
  • 正文 为了忘掉前任,我火速办了婚礼,结果婚礼上,老公的妹妹穿的比我还像新娘。我一直安慰自己,他们只是感情好,可当我...
    茶点故事阅读 66,425评论 6 386
  • 文/花漫 我一把揭开白布。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像睡着了一般。 火红的嫁衣衬着肌肤如雪。 梳的纹丝不乱的头发上,一...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50,481评论 1 292
  • 那天,我揣着相机与录音,去河边找鬼。 笑死,一个胖子当着我的面吹牛,可吹牛的内容都是我干的。 我是一名探鬼主播,决...
    沈念sama阅读 39,491评论 3 412
  • 文/苍兰香墨 我猛地睁开眼,长吁一口气:“原来是场噩梦啊……” “哼!你这毒妇竟也来了?” 一声冷哼从身侧响起,我...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8,268评论 0 269
  • 序言:老挝万荣一对情侣失踪,失踪者是张志新(化名)和其女友刘颖,没想到半个月后,有当地人在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经...
    沈念sama阅读 44,719评论 1 307
  • 正文 独居荒郊野岭守林人离奇死亡,尸身上长有42处带血的脓包…… 初始之章·张勋 以下内容为张勋视角 年9月15日...
    茶点故事阅读 37,004评论 2 328
  • 正文 我和宋清朗相恋三年,在试婚纱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绿了。 大学时的朋友给我发了我未婚夫和他白月光在一起吃饭的照片。...
    茶点故事阅读 39,179评论 1 342
  • 序言:一个原本活蹦乱跳的男人离奇死亡,死状恐怖,灵堂内的尸体忽然破棺而出,到底是诈尸还是另有隐情,我是刑警宁泽,带...
    沈念sama阅读 34,832评论 4 337
  • 正文 年R本政府宣布,位于F岛的核电站,受9级特大地震影响,放射性物质发生泄漏。R本人自食恶果不足惜,却给世界环境...
    茶点故事阅读 40,510评论 3 322
  • 文/蒙蒙 一、第九天 我趴在偏房一处隐蔽的房顶上张望。 院中可真热闹,春花似锦、人声如沸。这庄子的主人今日做“春日...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1,153评论 0 21
  • 文/苍兰香墨 我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三九已至,却和暖如春,着一层夹袄步出监牢的瞬间,已是汗流浃背。 一阵脚步声响...
    开封第一讲书人阅读 32,402评论 1 268
  • 我被黑心中介骗来泰国打工, 没想到刚下飞机就差点儿被人妖公主榨干…… 1. 我叫王不留,地道东北人。 一个月前我还...
    沈念sama阅读 47,045评论 2 365
  • 正文 我出身青楼,却偏偏与公主长得像,于是被迫代替她去往敌国和亲。 传闻我的和亲对象是个残疾皇子,可洞房花烛夜当晚...
    茶点故事阅读 44,071评论 2 352

推荐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