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旋

这是个关于我侄子——阿笙的故事。

一.

阿笙像往常一样坐在坚硬的板凳上望着窗外发呆,刚被他妈骂了个狗血淋头,脸和头发上到处残留着点点唾沫星子,一阵凉风像桶冷水泼了过来,吹的他单薄的身子直哆嗦。

打了个喷嚏后,他熟练地在口中酝酿出一坨口水,急速的啐了出来,故意让它落在垃圾桶旁,骂了句:X你妈的,老子念不好书就骂我,你越骂,老子越不念!这次20分,下次就考10分,气死你!

刚处在气头上,就听到楼下他最要好的朋友阿庆仰着脖子在喊:阿笙,快下来!阿笙,快下来!

阿笙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来的,起身瞬间掀起的风将他20分的试卷吹落在地,刚好沾上地上新鲜的口水,浸湿了一大片红色叉叉,在日光灯下显得特别刺眼。

他妈出去买菜去了,他爸加夜班,阿笙将作业一股脑儿的忘在脑后,摔门而出,震耳欲聋的关门声让仰着头的阿庆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睁大眼睛望着杵在门边偷笑的阿笙,他不知道阿笙是无意的,捏起拳头来就要抡过去打他,阿笙拔腿就往西跑,那边有着一片陪伴他们成长的辽阔的田野,在晴朗的黄昏下,能看到晚霞和乌云的打闹。阿笙越跑越快,阿庆也默契的跟着,从水泥路跑到石子路,又到田间小道,他们的欢笑声和着桂花香飘了一路。

他们俩并排坐在田埂上,勾着肩搭着背,恨不得把脚都缠在一块。落日的余晖在他们脸上留下的光亮越来越暗,远处家狗的叫声此消彼长,风在耳边呼呼响着,运来的浓郁桂花香使阿庆心里平静如水,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了,连包裹着他的景色都那么熟悉,他眯起眼睛的样子好似陶醉于一杯刚入肚的陈酿美酒,是桂花味的,那余香萦绕盘旋在他的鼻腔内,激动着他身上每一根神经。

阿笙一想起刚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在一旁咂了下嘴,扯着嗓子说:我妈刚又骂我了,他妈的!老子下次要气死她,故意考个10分!

阿庆像是从梦中惊醒过来,转过头盯着阿笙在黑夜中的侧脸,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低沉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说道:你那么恨你妈呀?

阿笙说:她除了骂我还会干啥?不像你妈,你考差了还会鼓励你,我从小到大就不知道鼓励的话长啥模样!

阿庆摇了摇头,像个小大人那样说:你去考个好成绩出来,你妈肯定就不骂你了!

阿笙冷笑了一声,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坐起来,刚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来,踌躇满志地扔下一句话:等老子气够了就他妈的去考个第一来。

阿庆望着阿笙远去的背影,想起了阿笙妈妈常叹着气说:老人家都说,长着两个发旋的要比只有一个发旋的人聪明。我家阿笙就有两个发旋,聪明归聪明,但他不认真呀,这要是认真一点,早就考第一啦!他不认真图个啥嘛?

羡慕爬上了阿庆稚嫩的脸蛋,他摸摸自己头顶唯一的发旋,模仿起阿笙妈妈叹了口气,起身拍拍屁股溜回了家。

二.

夏日,通知下来,拆迁即将拆到阿笙的村子里。

许多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村子口,大路旁,树荫下。都是些阿笙爷爷奶奶辈的人,小孩子们整天在村里跑,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老人。这老头老太中,还能走几步路的就不坐着,由混浊的目光牵拉着,手上拄根拐,佝偻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摸索着往前去,走到哪算哪,他们要好好走走这耗掉一辈子的村子。走不动路的,就扶墙到门口的棚子里,陷进沙发中去,往日黯淡惯的目光忽地就炯炯起来,盯着脚踩着的地面,抬脚踏了又踏,等踏累了,就哀叹起来,一久,眼眶泛出泪花,颤抖着双手要去擦,刚举到眼前,才发现手不仅老,而且脏,就又放下来,哀叹声又响起来。

长在地面上的青苔像是通了人性,也开始自怜起来,它们被熟悉的人踩了一辈子,觉得值了,在这时候,顶着头上的太阳,舒展开去,将岁月积压在身子上的尘土和泥垢借着风吹干净,就当给自己净身了。推土机和吊车一来,它们会跟着被掀起来,凌乱的飞舞在空中,而这对常年长在地上的它们来说,无疑是敲响了丧钟。

阿笙虽说念六年级了,情感跟着知识一起充沛起来,但他仍不懂拆迁对于爷爷奶奶们意味着什么,更无瑕顾及长在阴湿墙角的青苔,于他而言,玩是紧要事,开心是玩出来的,而他又一直在寻开心,自然比起玩来,其他的事和寄寓在事中的情感就显得无足轻重。

几年前,他的堂妹出生了,她爸妈在外地打工忙,就把堂妹托给阿笙他妈养,每月给他妈一定的费用。这妹妹一来,他妈的注意力就更顾不上阿笙了,阿笙就像只脱笼的小鸟到处飞,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阿笙和阿庆还像小时候那般好,只是换了地方好,之前是那打小陪伴他们成长的田野、那桂花树和桂花香、那风、那狗、那一追跑就尘土飞扬的田间小道,现在成了逼仄的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网吧,烟味和各种外卖散发出的气味搅混在一起,麻痹着挤在房间里头的人。时间化成了一个不耐烦的过客,不愿在其中作过多停留,消逝的更快了。

阿庆他爸妈从小对他管的松,晚回家也是常态,口袋里的钱决定了阿庆能在网吧呆多久。而阿笙得赶在他妈下班前回家,这时间得掐的准,否则一顿臭骂或毒打便会如约而至。

有次,阿庆刚玩完一局,输了。带着怨气摘下头上的耳机扔在一边,嘴里骂着脏字,身子僵硬的往靠椅倒下去,眼睛瞥了眼屏幕右下方的时间,一愣,忙喊道:阿笙,快五点了,你可以收拾下回家了。妈的,今儿不过瘾,我得再耍两把。

阿笙没应,阿庆又喊,还是没应,阿庆这才转头往阿笙坐着的方向看,阿笙、鼠标、键盘连成个整体,那个整体在不停晃动,再往阿笙脸上看,细密的汗珠纷纷渗出来,顺着额头往下流,一些躲进了阿笙的眼睛里,刺痛的他叫出来:X蛋!好痛!阿笙叫归叫,却不去擦。因为正在节骨眼上若是脱开一只手去擦汗,那将必输无疑。

阿笙打完那局后,他妈下班已经半小时了。他像根射出的箭,急速的奔向靶心——家。

气喘吁吁的敲过门后,里面没应。再敲一阵,才有个幼稚的声音飘出来,是他堂妹开的门。

“哥,姑姑留了张纸在桌上,说晚饭让我俩自己解决”,妹妹抢先说道。

她摸摸自己瘪下去的肚子,继续说:哥,快带我出去吃东西吧,我等你等的都快饿死了。

阿笙没理,快步走到桌旁,拾起纸条捧在手心,里面说:儿子,你爸刚被人打了,我陪着去医院了,晚上会晚点回来。你俩晚饭自行解决。

阿笙脑子里轰地一下炸了,又去看纸条,目光死死停在“打了”这两个字上,他没去想他爸是被谁打的,是为什么被打的,他想到的是自己为什么这么贪玩,为什么不认真念书,为什么这么没用,以及好多个都是关于自己的问题。

带妹妹出去吃饭的途中,他双目无神,思绪万千,差点被来往的车辆撞倒,还是他妹妹活络,一把将她哥从斑马线上拉回来。

妹妹被吓得半死,瞪大眼珠盯着阿笙,说:哥,你想什么呢?刚有辆好大的车开过来!

阿笙回过神来看着他妹,眼眶里渐渐湿润了,哽咽道:妹,你觉得哥聪明吗?

“聪明呀!”,妹妹脱口而出。

没一会儿,妹妹继续用稚嫩的语气说道:哥,姑姑经常跟我说,你哥呀,他头顶有两个发旋,而你只有一个发旋,他比你聪明点儿,不过他不认真,你稍微用心点就能超过他了!

阿笙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妹妹也跟着笑了。不知道是自己的笑还是他妹妹的笑,惹得阿笙全身发烫,心中涌起满腔热血。

回到家锁上房门,他用美工刀深深地刻了四个大字在桌子显眼的位置,是:发奋学习。他觉得他爸被人打,跟他不争气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只是这关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阿笙说不清楚。

三.

过了几天,阿笙才后知后觉。

原来,他爸那次被打是因为拆迁的事,家里为了想多分点房真是绞尽脑汁,煞费苦心。没办法了,他爸只好几次登门拜访,与负责拆迁的一方进行交涉,双方都不让步,往往是不欢而散收场。那次先是口角上的往来,分贝慢慢提上去,话里的字跟着难听起来,他爸先无话可说了,就改用了拳头,然后对方也用起了拳头,拳头不长眼,把阿笙他爸打进了医院。

阿笙他爸出院后,过上了老日子。他还是经常晚上吃完饭就回房间睡一会儿,等闹钟一响,就爬起来去上夜班。

阿笙每次都能躺在床上听到他爸关门出去的声音,沉重有力中像是携着一股怨气。

他失眠了好几个夜晚,索性爬起来念书,一页一页从头开始念,遇到不会的就打起盹来,口中吐脏字宣泄情绪,甚至用笔戳平整的桌面,留下一个个坑和一支支断了的笔。

在老旧台灯投下的昏暗光亮中,那四个字“发奋学习”刺眼的像是在嘲笑一般。

四.

阿笙没有半途而废,学习渐渐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问起他努力念书的原因,他爸被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为了证明自己有两个发旋,是个聪明人,是能念好书的,为此他甚至失去了他最要好的朋友阿庆,两人都明白,志不同不相为谋。

小学毕业考,他考上了一个不好不差的初中。

但升上初中后,阿笙的成绩跟他的年纪像是唱起了反调。年纪在增长,他的声音在喉结的发育以后越变越粗,个子也是越窜越高,在教室的座位从中间慢慢移到了最后一排。他一转头,就能看到在巨大蓝色垃圾桶旁整齐划一的贴着历次考试的成绩排名表,阿笙的排名从第一张上的中上游退到了最后一张上的倒数。再然后,排名表还是往上贴,却找不到阿笙的名字了,他退学了。

那天,阿笙回到家进了房间,刚搬出凳子准备坐下来写作业,就听到他妈在楼梯口喊:吃饭啦!

阿笙一惊,这么早就吃饭了?他一脸疑惑地下了楼,发现桌上的菜比往日多了几样,又一惊,挠挠头,看着他妈从厨房进进出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又去看看他爸,他爸这才从沙发上起身,泰然自若的绕过茶几,踱到阿笙边上,拉出自己的椅子坐下来。

阿笙这顿饭吃的一点也不踏实,坐的不踏实,心里更不踏实。他想早点吃完回房间,便囫囵起来,他妈见状,叫阿笙慢点吃,同时让阿笙他堂妹快点吃完回房间。阿笙这才明白过来,他爸妈有话要说。

等妹妹回了房间,他妈先发话了:阿笙,明天跟你爸去学校把退学手续给办了。

阿笙懵了一下,跟着身子反射性地一抖,脑子里嗡嗡的响着,低下头去,一下子不敢吭声。

他妈继续说:反正让你读书,你也不认真读,那就别读了。

阿笙仍低着头,嘴里咕哝着:我认真读了。

他爸这时接过了话头:还骗人!认真读就特么考这点分数?你妈说你两个发旋聪明,我看你啊,这聪明劲儿全用在撒谎上了!

阿笙被骂出了眼泪,哽咽起来,哭着说:我真的很认真在读了!

他爸不为所动,说:甭说了!我决定了,送你去北京打工,正好我有个老同学在北京,让他给你介绍个工作。

他妈在旁边附和:对,北京有前途,机会多,人生的路也不止读书这一条,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在那里也会有出息。

阿笙憋了一肚子委屈,颤抖着声音喊:爸妈,我不想去北京。我真的很认真念书了!

他妈也开始气焰上来了,吼道:你知道我们这次拆迁吃了多大的亏吗!你爸特么还被人打了,他为了啥?为我们这个家呀,你说你啊,他供你读书,你却不好好念,你看看你最近的排名,倒数第几来着!你特么说你好好念了?骗鬼去吧!反正你爸决定了,明天就去把退学手续给你办了,你不念书了,也为这个家省下一笔开支,伙食还能吃的好点。

阿笙明白过来,看着满桌子的饭菜顿时没了食欲。压抑着愤怒和委屈,阿笙颤颤巍巍地搁下手中的筷子,捂住眼睛跑回了房间,咚地一声关上了门。门里阿笙泣不成声,门外他爸他妈还在骂他没出息。

阿笙撕掉了所有的课本和试卷,一边撕,一边失了控地骂娘:谁说两个发旋的人聪明?我X你妈!老子这么用心,还特么考倒数!

白纸屑落了一地,阿笙骂累了躺在上面睡着了,从天花板往下看,就像一个死人躺在一堆白色的花堆中。

五.

阿笙去北京那天,妹妹去上学了,他爸加夜班回来倒头就睡上了,只有他妈陪着他坐车到高铁站。

车站里挤满了急色匆匆的人,阿笙第一次来高铁站,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要跟他妈分离,各种第一次的情感席卷了他尚未开垦完全的内心土壤,让他显得有点手足无措,嘴巴想说话却张不开,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路上小心啊,你爸跟他同学打好招呼了,你到了那记得联系他,凡事都得听你爸同学的话,那边也没熟人了,遇到委屈事也多忍着,少惹事”,他妈哽咽着,断续的说道。

阿笙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放之任之,花了面孔,湿了一地。他妈没再说啥,安静地站在一边。

他想抱住他妈,手却没有勇气搂上去,一面是怕他妈骂他软弱,一面是怕路人的眼光,再一犹豫,他妈已转身离去,出了检票口,背影在他眼里越来越瘦,越来越看不清。

阿笙坐在高铁里软榻的座椅上,望着窗外的风景从远处来,又到远处去,就跟现在的他一样,一想到这,鼻子又一酸,眼眶里又有了泪花。

他掏出耳机塞住耳朵,想听歌舒缓下心情,没想第一首歌是《消愁》,这样唱到:

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

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

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

灵魂不再无处安放。

眼泪收不住的留下来,阿笙第一次哭成这样,他埋下头去,露出头顶的两个发旋,就像是两个喇叭,让哭声传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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