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我的老屋;别了,我的童年

原创: 笑颜 

    我的老屋要被拆了,我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地方就这么被夷为平地。

  那些年里,我们曾哭过笑过的地方,装满了我们一家人酸甜苦辣的回忆。内心不能接受,却也无可奈何。

  时代在前进,我们也在渐渐长大,有些东西是客观注定要失去的,任何力量也留不住了。就像我们在老屋度过的童年一样,此后只能存在记忆深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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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屋修建至今已有二十七八年了,中间曾翻新过两次。

  据爸妈讲,九零年前后他们打算从爷爷奶奶旧房子里搬出来,夫妻二人开始着手建造新房。

  那时候我才一两岁的样子,啥也不记得。但是从小到大爸妈说笑最多的就是,建房子时候,我特别能叫嚣,叫嚣我要吃肉哎!肉在案板上切的时候,我垫着脚尖,小脑袋刚好跟案板一样高,一边看,一边叫着要吃肉。妈妈捡一块塞到我嘴里,吃完了又接着叫。等到肉炒好上桌子以后,我拿着一个小碗,又围着桌子叫。干活的叔叔们自己还没吃,每个人先给我夹上一筷子,装满我的小碗碗。吃的小嘴流油,吃的肚子鼓鼓就不叫了,哈哈!

  以至于后来上了初中,高中回来遇到同村的叔叔们,他们见我都会说这个女孩子小时候会吃肉的要命。要是在别家吃饭遇到知情的人,肯定要给我夹肉,理由就是我小时候吃肉,不挑肥瘦,一顿能吃一小碗呢。他们不知道,可能是那时候吃多了,以至于后来很长时间里我只吃一点瘦的,肥肉早就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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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上次回去拍的照片,以后只能看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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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给老屋翻新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有点记事了,大概是开始上学了。

    我记得堂屋后面那一块屋顶,因为瓦片下滑,经常淋雨,所有垫板都发霉了。一到下雨的时候,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我们和妈妈在漏雨的时候,就出动盆盆罐罐的四处接雨。屋里到处都在滴的噼里啪啦响。爸爸不在家,所以也没得唠叨。爸爸若是在家,天晴的时候会爬上屋顶把滑了的瓦片重新盖好,也能管一阵子。后来年久失修,漏的地方太多了。

  年少无知,我们觉得这一切挺好玩的,但是妈妈的心境现在想来总是特别忧愁烦恼的。爸妈供我们兄妹三人上学,还得干农活,山地里种的粮食,起早贪黑的只够我们填饱肚子。

  父亲是会捣腾挣钱的。

  家里有刚磨,用来粉碎小麦的,每到过年附近人们都把小麦背过来碾成面粉,从腊月二十几开始一直持续到腊月二十七八。

  爸爸还买的有打麦机,到割麦时候挨家挨户给人家打麦子。全村里面一家出一口人,一大队人马,拿着扬叉,杠子,抬机子的抬机子,割绳子的割绳子,地上铺上篷布,拉开场子轰隆轰隆的开始打了。打完一家换下一家,家家门前堆着高高的麦草剁和麦粒。大人们忙到月亮都爬上山了,我们小孩子只顾着在麦草堆里窜来窜去的。窜累了,就回家睡过去了,也不知道大人们忙到几点睡的。

  爸爸还有打板子机,专门给人家把木头锯成平板,做家具。可能是因此也有点木匠的功底,家里板凳,是自己做的,厚重的椅子也是自己做的。还有什么柴油机,矿压机乱七八糟的机都是爸爸捣腾挣钱的。对了到年底,爸还做些炮竹卖,后来炮竹管的严了也就没做了。

  综上的,爸就是什么都会一些,什么又不太精,但是都能挣钱的,所以我们小时候的日子就是大钱没有,小钱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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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边的这个通房从前是两间房子,后来,把中间的拆开了,才有这间通房。原来后面那间没有窗户,很黑暗,用来放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的,平常都叫那间房子小黑屋,小的时候不敢进去,总觉得黑黑的,怕怕的。冬天的时候,在墙角挖了一个圆坑,埋了一口废锅,用来生火取暖,很暖和。

  冬天晚上天气特别冷,就在这个屋里烤火。一家人围着火炉,烧一些土豆或者红薯,热乎乎的吃下去,暖暖的。小哥还用妈妈的毛衣签,把新杀的猪肉切成小块块,撒上调料,在火炉上烤起来吃,自制烤肉就是这样了,现在想起那个味道都是好吃的不得了。

  还有一次我们在外面玩雪,小哥把鞋子打湿了,回去对着火炉烤鞋子,大概是烤同一个地方的时间太长了,距离又近,一下子把鞋子烤着火了。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妈一把抢下来,在地上一顿乱捣腾,火是被灭掉了,然而鞋子是废了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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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睡觉的房间从前是厨房,这个厨房陪伴了我们很长一段时间。妈妈在做饭的时候,我们就窝在灶下看火。刚开始通电的时候,老是停电,妈妈准备的有油灯,有时候是蜡烛,点在灶台上,在闪闪烁烁,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做饭吃。我们都在厨房黏着妈妈,也黏着这一点光。父亲借着月光丛山上挑下来最后一担麦子,一个人坐在堂屋,黑漆漆的,点了一根烟,一明一灭的吃着,不时叹口气。一切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特别安静,肃穆。

  那时候我们还小,村里面有好多人种地,父母也是常年在地里忙活,但是山地坎坷,土地贫瘠,粮食产量并不高,靠天吃饭。也没有什么经济作物,我们这一代虽然赶在计划生育的挡挡上,但是家里孩子最少也有两三个。到了上学的年纪,父母的负担也越来越重。父亲农忙是在家干活,闲时出外打工了,最早跟人一起去河南金矿上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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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第二次翻新的时候,在老屋旁边又盖了两间平房。把刚磨移过去了。于是厨房被移到原来放刚磨的耳房里面。原来的旧厨房被就成我睡觉的地方,我也有了一间自己的房间。刚开始一个人睡的时候,感觉还是很害怕的,经常拿被子蒙着头睡。

  大哥也开始从奶奶家回来住,我们三个白天跑出去玩,跑到饭点没回家的话,妈妈就在门口高坡上大声呼唤我们。若是有时候天晚了,我们回去爸妈还没回来,就坐在门凳上等着,两边一边坐一个,中间一个人坐在门槛️。等久了还没回来就扯着嗓子喊爸妈。

  有一次,天都黑了,爸妈还没回来,我们三个突发奇想,一起挤着站在一个木制的脚盆里面,一边转圈,转到前面的那个人就大声喊爸……妈……,玩的正高兴的时候,三个人的重量把脚盆底踩下去了,把盆子拿起来只有一个圈圈。乐极生悲了,怕被爸妈骂,赶紧把底捡起来,装上去,轻轻放在原地,假装不是我们弄坏的。三个一起犯错,所以谁也不敢告状,就约好谁也不告诉爸妈。

  我们三个年级上差不了几岁。哥哥们上学不久,我也开始上学了。但是村里也只有四个年级,到了五年级就走十几里到更远的地方开始住宿。自从上学以后我们三个呆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哥哥们不上学之后,在外打工,相聚时间也就更少了。

    我在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妈妈也跟着爸一起出去打工,小哥也上了初中了,等我到五年级,也在学校住宿了。

  爷爷在的时候,住在我们的老屋里面,帮我们看着家,在地里种着菜,种着葱姜蒜,每个周末我也回去呆两天。在爷爷教导下,我也学会自己做饭干啥的。过年大家回来的时候,各种蔬菜瓜果都不缺。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就是这个样子吧。

  到我上了初三,我记得是零八年冬天,那个冬天的雪很大,到处都是雪灾,我也快中考了。只是在那个冬天,爷爷去了,毫无征兆,突发疾病就那样走了,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着。我从学校风雨兼程赶到家,看见爷爷躺在门板上,我去握着他的手,都已经冰凉冰凉了。在我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他的帽子掉下来,我给他戴了好几次,都戴不上去。爷爷生前最疼我这个孙女,他还一直说想要穿我结婚给他买的新衣服。谁知道他没有等到这一天。

  于生死面前,人类的力量显得何其渺小。疾病,自然灾害,意外……只要想要夺走你的生命,哪一个因素是你能抗拒的。

  之后,老屋没人照料了。父母兄长们都在外面打工去了,我也上了高中。家里只有过年才会回去。老屋一年四季都锁着门,潮湿的很,老屋渐渐荒废了。夏天回去门前长满杂草,比人还高了。一个人回去总是不免有些凄凉。过年回家,爸妈都要忙好一阵子,才能把屋前屋后的草砍干净。

  如今,我们兄妹三人皆有了自己的新家庭,小时候总觉得长大是很遥远的事情。总想快点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如今似乎一夜之间,我们都长大了,但是我又希望回到小时候,回到那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岁月里,享受那份单纯而简单的快乐。而老屋的拆迁提醒着我,终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站在人生的渡口上,我唯有含着热泪,道一声:“别了,我的老屋,别了,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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