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求学几年,已经极少在下村走动,切确的说是从高中以后便和小学同时鲜有来往,更不知道下村的一些人事,只是知道土地已经被征用的差不多,一条大路从高速路口一直延伸到了椰林大道,四车道的大马路,在农村里显得是那么的宽敞,两旁的路灯每当傍晚临近时,便开始漫漫长夜的工作,夜深的时候又显得那么的孤寂,我就是在这时候,再次碰到了她。
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或许之前小的时候搭腔过几句话,可是哪里还能记得,只是之前在下村玩的时候,伙伴家离她家算得上是比较近,才能有机会了解得到一些关于她的事情。
路灯照耀下的她,背影显得有些佝偻,原就不高的个子这时显得更加的矮小,肩上扛着根木棍,木棍的一头挑着些绑扎整齐的纸皮,另一头,则担着一个蛇皮袋子,可能是水瓶子,也有可能是金属器具,我想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原来干瘪的嘴,显得更加的瘪长,模糊的视线,看得出两只眼睛深深凹陷进去的轮廓,头上顶着的卷发,这时候显得更加的耀眼。我没有凑前去细看,只得远远的坐在电动车上的观望,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行走在路灯的影子下,直到不见了人影,我才悄然离开。
年小的时候时候,便跟着同伴们在下村玩耍,摘果子吃,一种有皮包裹着的小果子,直到现在仍然是叫不上名字来的,只知道吃多了是要割舌头的,割的你阵阵的疼,舌头上是一片片裂开了的纹,若是碰上点盐或辣椒,能把你整个人疼的跳起来,只是生的奇妙,只要含上树叶的叶子,便能不就恢复,不得不赞叹自然的神奇之处,玩伴中,有大的,十三四岁的样子,但俨然已经是这一群人的“头儿”,小的不过六七岁的样子,永远是跟在别人的后面,其中也有她唯一的一个儿子。
“牛仔......牛仔......”,每当她的孩子要准备爬树的时候,她总是能够准时的出现在我们中间,好像我们之间有某个人给她通风报信似的,然后拉着她的孩子就往回走,她既不打,也不骂,反而像是在请求,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悲哀。
同伴中有稍微顽皮的,便会在她走之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
“别理她,她这里有问题......”,然后哈哈大笑,模仿着她叫唤的语气。
那时的我们丝毫感觉不到这有什么异样,当然自尊还谈不上,更不知道那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或者说是伤害。
她不是本地人,因为脑子有点问题,不知道是被谁介绍才嫁到了本村,与其说是嫁,倒不如说是一种寄托。按照说法,女子若是嫁不出去,在自家是进不了宗庙的,死后只能在家门外放着,所以未嫁老女在农村反倒成了异样,免不得会被人七嘴八舌,谣言总是止不住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倒像是成了家常便饭这事。
刚嫁来的时候,因为不会洗衣服,愣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千禧世纪末的农村,男人还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若是搞得不好,挨打仍是免不了的,可是挨打之后,却没有见她抱怨,却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变得更加的勤快。
摘野菜的人不多,她便干了起来,大清早拿着蛇皮袋子,往坡上走,有时还赶着牛,有时候牛走得快了,她跟不上,便在后面使劲的拽着,死活不愿挣开手中的绳子。等到中午快放牛回来时,野菜也就摘好了,满满的一袋子,散发着自然的清香。
别人的野菜,都是直接摘了绑了便卖了得了,五毛一块,一块五毛,倒也不计较,只是她的非得拿出来拾掇一遍,把叶子梳理好,根子洗干净,扎扎实实的绑好,然后再慢慢放进袋子里去,摆到市面上去,任凭别人怎么讲价降价,她都丝毫不管,一把一块,既不多要,也不少拿,哪怕是剩着拿回去,很多买菜的妇女都会摇摇头走开,嘴里念念有词的说着:“太古板了....太古板了”,毕竟这也不是非买不可的东西,所以很多人碰上这态度,也就“不欢而散”了,而她依旧坐着,待到整个市场人走了,确定没有人买菜了,才自己收拾着东西,回家去,临走前还不忘掏出几块钱给孩子买吃的。
从年轻到年长,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吃了多少苦,经历过多少事,当然她也不会向别人提起的,即使作为小卖铺的坐客了,她也绝不是七嘴八舌中的那一个,而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任凭别人一传十,十传百的说着别人的“家事”,她也只是笑一笑,因为她懂得实在是太少了,少的好像合不下这个人群,城市的发展拥抱着这个村庄,可是生活的轨事什么时候停下过它的脚步,连同那一群说话的人。